第六十五章开启的天命
新大陆多森林地带,临海处有小平原。 陈氏城是陈氏控制下楚人最大的聚居地,除此之外,还有临海,望海两座新城,护卫犄角,牢牢地守住这一块桥头堡。 以三座大城为核心,下属是或大或小的村镇,来自农耕文明的农夫,一点点开拓出肥沃的土地。 几十年下来,已经深深地扎根在此,移民定居这里已经到了第三代了。 这几十年下来,楚人与土著人也打过不少交道,彼此根底也了解得七七八八。 整体上,新大陆多森林,热带气候,矿产少。 土著人的整体文明层次处于石器时代,至于别的简直是一塌糊涂,相当落后且原始。 比如道路,多雨季,泥泞,道路难行,有的道路下起雨来甚至需要游过去…… 泥泞而且湿润的道路上,深一脚浅一脚的,一行人艰难地跋涉着。 他们穿着轻便的皮甲,藤甲,甚至还有布甲,纸甲,显然就是杂牌军。 誓师时有多么意气风发,此刻就有多么灰心丧气。 一个年轻的新兵抽出匕首,一把割断了拌住脚的藤蔓,气恼道: “这也太难走了,从没见过下场雨就被淹掉的路!” “迟早有一天,我要砍光这里的树,铺一条宽敞的石板路!” 另一个兵卒接道: “有条路走你就知足吧,搁在十年前,这一带连这种路都没有,出城十里就是树,满眼望去全是树。” 几人都是裤腿挽得高高的,缓缓趟过水面。 “嗖嗖嗖……” 道旁十几米外,高大的灌木丛中,突然飞出十几支尖锐的投枪。 “盾!” 随行的术士早有准备,低喝一声,同时放出了法术。 乳白色光芒一闪,一行人周边,都多出了一层薄薄的透明气泡。 长达一米的坚硬木制标枪,重重地刺了上去,带起的力道连人带盾,全部掀翻在地。 气浪轰鸣,平地刮起一阵大风。 树丛后,冒出一队脸上涂着油彩的土著人,为首的头上插着三根鲜艳的鸟羽。 他们背后背着用松软的藤蔓编织成的箩筐,盛放着这种短标枪。 脚下踏着树胶做成的鞋子,分散着,从三方逼来。 “小心,是三羽战士。” 随行的术士一凛,随后用术法念话传讯。 三羽战士,在土著人战士当中,已经算中坚,再往上就是四羽,五羽,六羽,依据羽毛的多寡来判断层次。 据说土著人战士每通过过一次试炼,就会获得一枚这样的鸟羽。 三羽就是通过三次,三羽的战士,放在大楚就是百人将的水准,哪怕没有披甲也不是易于之辈。 这时这些士卒也反应过来。 托方才那个及时的气盾,他们没有减员,只是队形不免显得分散了起来。 头上插着三羽,浑身抹着油彩,穿着藤蔓树叶的伪装服的那个战士,当先高举双手,叽里呱啦地吼了一阵,好在这里有听得懂土著语的翻译: “汉人,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因为大楚皇帝自称继承古汉昭烈雄毅之古风,故此人人称汉人,在对外时也是这么自称。 “大人,要不要?” 一个术士问着领头的少年人,做了个抹喉咙的手势。 “不,你不是他的对手。” 少年人观察了一阵后,摇摇头,道: “此人是神族。” 术士面色微变,低声问道: “这才是城邦外围,怎么就遇到了神族?” 莫非是走漏了消息? 少年人平静地注视着前方,敌我双方看似在谈判,实则是在彼此进行战略欺诈。 就在他们说话这一会儿,已经有五六个好手摸到两翼去了。 同时,敌方的包围圈也快要形成了。 “大军行动,每年都有几万人次,扫荡城邦周围荒兽,本就是常例,土著人也有祭祀,不可能遮掩得住。” 林正阳微眯双目,观察着不远处,确认没有隐藏着的敌人。 “谈不拢了,上! 说着,他就提着剑,当先冲了上去。 就在同时,己方一百二三十人,同时从不同角度杀出。 早有准备的土著人,哇哇叫着,自身后箩筐里取出投枪,快速投出,然后再取,再投。 三轮标枪下去,术士不得不给众人多加了五六个盾。 为首的三羽战士,不愧是土著人的猛士,当先用命,手里握着标枪,径直捅穿了冲在前面的两个士卒。 血液飞溅,近距离下,这气盾好似纸糊的一般,一戳就灭。 “果然,这是神族。” 正常的三羽战士,还是在凡人的范畴,面对术士的法术,凭借蛮力是做不到这么轻松对抗的。 林正阳借着几个士卒的掩护,提着长剑,当先自两个土著人身边擦过。 然后就是两道血泉,被割开动脉的土著人无力地捂着喷血的脖子,迷茫地倒了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 这一切都不过是在短短一个呼吸之间发生的遭遇战。 从土著人投射全部的标枪,再拿着木枪跟陈家军贴身近战,也不过两个呼吸。 一个照面而已,对面就倒下了一片。 粗略地估算下,至少有二三十个人头。 对面的三羽战士面色狂变,怎么也没想到竟然差距这么大。 木制的标枪,哪怕再是天生异种,坚硬程度也实在不是加持了“锋锐术”的铁器的对手。 几乎是三两下,标枪就被斩断,空手迎上刀剑,第一波就等于送人头。 再五六个呼吸之后,林正阳已经杀穿了敌阵,顺手收割了七八个人头,冲到了这位三羽战士的面前,正好挡住了他逃跑的路线。 此时占据已经一面倒,己方一百多人已经汇聚合流,收割六十多个人头后,反复追杀溃败的敌军。 老实说,这实在是没有太多难度。 陈氏私下练成的陈家军,即便是新兵,那假想的目标也都是大楚境内同等水准的冷兵器军队,欺负这些连金属兵器都没有的对手实在是没有意思。 之所以之前没有消灭那些土著城邦,无非是因为荒兽还有荒神的存在。 林正阳此时无暇想到这些,一剑就当胸刺来,风环绕着他的周身,原地只留下道道残影。 白光,音爆,光芒闪过,林正阳持剑而立。 身后三羽战士摸着喉咙,“荷荷荷”几声,不甘,遗憾,愤怒,最终还是没能吐出清晰的语句。 “扑通”一声,他跪倒在地,双手努力地捂着喉咙,血液自他指掌之间汩汩流淌而出,很快在地上的泥泞里汇聚成了浅浅的一洼。 神族本就是神裔,继承了被崇拜的荒神的血脉,这使得他有了超出常人的生命力,即使大量失血并且被割断了气管也能苟延残喘,一时间没有死去。 鲜红的血液,腥味的气息弥漫在空中。 混合着泥土,雨水的气味,变得相当驳杂难闻,令人欲呕。 林正阳静待了一会儿。 平静地目送着这位血脉高贵的神裔的死亡。 不远处战场上的喊杀声逐渐平息,己方大胜,正在打扫战场。 不时,听见“噗呲”“噗呲”声,那是在给尸体补刀。 战场上,从来不缺装死的敌人。 不管是真死假死还是重伤昏迷,但凡是敌人,一律先冲要害处补刀,然后再处理。 这就是军中的惯例。 纵有装死的,被补刀了也变真死了。 天地间好似都安静下来,远处,听不见鸟鸣声,只有金属碰撞而发出的轻微声响,还有就是踩水声,沉重的呼吸声…… 林正阳平静地注视着,天外正是夕阳西下,残阳如血,映照得天空一片红霞。 “时候到了。” 他低声道。 话音刚落,就见到一点红光,自地上那三羽战士身上涌出,裹挟着一个人影,就要往远处遁去。 林正阳伸出手来,虚握着,居然就有一种无形之力,凭空出现。 那点红光,歪歪扭扭的,划了一个弯,就投入了他的掌心。 水乳交融一般,这红光瞬间就融化开来,包裹在红光中一个小小的白影凄厉地叫了起来,依稀可辨是那个三羽战士的面容。 红光融入了林正阳的掌心,只留下这个白影,直愣愣地暴露在外界,挣扎了不过一息,就好似一个泡影一样,彻底蒸发不见。 林正阳还在回味着方才那种感受,福至心灵,他明白了。 “原来,这就是我的天命。”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天命的含义。 就在方才,那神裔死去之时,继承自神祇的力量带着他的灵魂离开,本是回归荒神所在,却能被他拦截,更是毫无阻碍地,炼化了那份力量。 一切,就好似呼吸的本能一般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