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海湾
阴云漆黑如墨,让苍穹处那轮明月若隐若现,侧耳倾听,潮汐声愈发响亮,空气中带着一丝海洋的咸腥气息。 “今日23时至明早8时,天气均为暴雨,风向为北风,风力六到七级,能见度3km,广大市民请注意夜间出行安全。” 车载广播中女音甘美甜脆,提醒着人们暴雨将至。 黑色轿车内,司机通过后视镜看了眼后方头戴漆黑色不透光布质头套、双手用塑料防脱落索套反绑在身后的克里斯蒂娜等人,悠闲自在地吹了个口哨。 这里是一片凹型的荒废码头,近百首斑驳破败的渔船并列着排在狭窄海湾中,岸边上则是老旧失修的平房,从那敞开的门板与落满了海鸥苍白排泄物痕迹的屋顶,可以推断这里已经无人居住。 正是涨潮的时候,冷清月光下海水泛着点点光华,木材质地的栏杆寂静无声,上面绑着麻绳和防止渔船碰撞的巨大橡胶轮胎。 栖息在栏杆上的红嘴鸥被闪耀车灯惊醒,不情不愿地扑闪扇着翅膀快速飞离,在空中盘旋聒噪,似是用鸟语喝骂着意大利黑手党扰人清梦。 几十年前,这里曾经是颇为繁盛的渔船码头,每天都有货车前来,把从哥谭湾中捕获的各种各样鱼类送进市集,供市民享用。 然而随着城市化的扩张,此地居民逐渐搬离,只剩下这些失去了利用价值的船只常驻守候。 黑手党车队在海湾边上默默停下,把迈克家的那辆林肯领航员停在路边,又押着克里斯蒂娜等人走下公路,到了荒草芜杂的野地。 领头的黑帮打手是个年轻的意大利男子,鼻梁高而挺,额头饱满,双眸深邃富含感情,配上那剪裁合体的黑色西服,颇有些阿尔帕西诺年轻时候的模样,手下尊敬地称呼他为帕特里克先生。 这位帕特里克,如果换在别地比如夜店,一准是深情款款的绅士,眉眼间埋藏的那份忧郁 能吸引到那些涉世未深的年轻小姑娘,让她们沉醉在意大利男人的温言软语中。 然而此时此地被打手们强按在沙滩上的克里斯蒂娜等人,心底只剩下无边无垠的恐惧。 帕特里克先让人把瑞秋·道斯从车里搬下来,平摊在沙滩上,用手机拍了几张照片之后,让手下开车送她离开此地,不知道运到哪去。 然后他让手下从车上拿来一个普普通通的公文包,微笑着在克里斯蒂娜等人面前打开,公文包是一大堆包裹着白色粉末状物体的透明塑料袋。 用脚趾头都可以想到,这些白色粉末不会是人畜无害、可以做成饺子皮的面粉,而是更加刺激、更加让人兴奋、更加致命的甲基苯丙胺化合物。 青少年脸色惨白地看着帕特里克从公文包底下拿出未开封的一整排卫生针筒,又取来一瓶清水,把甲基苯丙胺粉末按比例配好,盖上瓶盖,像摇可乐那样摇晃起来。 等到混合物融化完毕,他才取来针筒,谨慎地用针孔戳穿瓶身,把那些液体抽满针筒。 帕特里克小心翼翼地把针筒中残存的空气挤出来,医院护士那样装模作样地弹了弹,面色淡然地说道:“等一会儿我会挨个给你们注射大剂量的甲基苯丙胺合剂,你们会有短暂的亢奋、失神、晕眩,然后彻底失去意识。我会把你们放回车里,把车停在岸边,当那些警察发现你们冰冷尸体以及车里散落一地的针筒之后,自然就会认定这只是普通的青少年一时狂欢不慎、没有把握好安全剂量而死亡。” 一群面涂光明的青少年无缘无故失踪,与一群青少年吸(咳)毒过量死亡的意义是截然不同的,前者能引发一场大搜索,而后者最多只能引起报纸不咸不淡地点评几句,也许还有社会运动家挺身而出,进行一场反对毒(咳)品荼毒青少年的社会运动。 但那又怎样呢?哥谭每一年因为各种原因非自然死亡的人还少么?这个近千万人口的大都市,人们忙着奔走,忙着生活,偶尔从繁忙工作中抬起头来向四周观望一眼,只要事不关己,就能恬然自得地把头埋进沙里,将危险隔绝于外。 少年少女拼命地挣叫祈饶,然而狞笑着黑帮分子死死压着他们,脸色苍白的迈克挣扎着站起来,朝帕特里克大声喊叫道:“不要杀我,我的父亲是西佛公司的经理,我能拿出很多钱!” “西佛公司,是那家最近在纳斯达克上市的制药公司么?”帕特里克皱着眉头想了想,语气轻佻地说道:“听上去很诱人,但是我想可能你给不起买命的价。” 只不过是一家制药公司的经理而已,对比深水巨鳄般的哥谭黑帮,简直不值一提。 迈克绝望地看着帕特里克把一针筒药剂全都打进自己的静脉,化学制品刺激着大脑,每个细胞的都在尖叫战栗,很快他的面色惨白如同金纸,浑身寒战抽搐,双眼泛白嘴角流下晶莹涎水,整个人踉跄着摔倒在地上,昏厥过去,生死不知。 其他少男少女见状,哭喊得更加响亮,什么范思哲、爱马仕、阿玛尼、普拉达、古驰的名牌时装,什么香奈儿、纪梵希的名牌香水,什么艾美奖、billboard公告牌音乐榜单、netflix网剧都失去了意义, 这些被轻松惬意都市生活惯坏的孩子在生与死只见第一次见识到了这座城市的真实面,充满黑暗暴力、绝望复杂的一面。 在这里,人命是最不值钱的廉价商品,是上位者眼中的脆弱草芥,一脚踏下就能把无辜卷入者踩成齑粉,沦为斗争漩涡的可悲牺牲品。 这才是哥谭。 抽泣声在海湾边沿响起,应和着天上红嘴鸥的聒噪鸣叫,帕特里克不耐烦地让手下把他们的嘴统统捂住,挨个给他们注射了甲基苯丙胺合剂。 马上就就要轮到克里斯蒂娜,她双目含泪,眼睁睁看着锋锐针孔向自己手臂的静脉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