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二章 搅在一起了
让我们吃惊的,不仅有黄总的决定,还有她的口气,仿佛是早已确定好了的,不容置疑。 黄总虽然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但意志和决心表达得清晰坚定:“张总,你要办成事,今晚就听我安排,好不好?” “好好好”张哥一边点头,一边跟鲍老师示意,他们带着不解的眼光,离开了大厅。就剩下,心中不解的我了。 “黄总,你这是?” “事先没跟你商量,庄总。这事,你听我说完,你就理解了。”黄总亲热地凑在我耳边说到:“你知道,张总今天要请谁吗?” 我摇摇头,准备听黄总的答案。 她却不急于给我答案,只是抛出了一个问题。“你确定要帮张总的忙?” “没办法,肯定要帮,碰上了,怎么躲?”这是我的真心话,我只是想赶快把这事了了,今后减少跟张哥的交往。 “那好。我就告诉你,为什么他请客,我出钱,还是以你的名义。” “以我的名义?”这更让我不理解了,我又不求那官员办事,凭什么以我的名义? “你是不是还有几十万没消费?看样子,你也很少来了,近段时间。你准备就这样送给我,黄姐是那样的人吗?”她说的是钱的问题,这事金姨已经跟她协调过。但是,我也并不在乎那点钱,也许黄总是心里有点过意不去。但,有一个称呼,引起了我的注意。“黄姐”,她对我的态度,很亲切。说明,我在何部长心目中的印象很好,他们已经认可我了。 我回答到:“前段时间有其它事情要忙,来得少了。钱是小事,黄总,你对我也很好,没其它原因。” “小方走,是你不满意吗?跟我说,换一个就行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小庄,把姐当外人?” 原来是这事,黄总以为我对这里的小姐不满意,不愿意在这会所活动了。我只得解释到:“不是,黄姐。我老婆回来了,管得比较紧,不需要方姐了,我也怕麻烦,对不对?” “懂,姐是过来人。不过,今天晚上,要你请客,是因为,这样更自然些。” “什么意思?” “客人是你的老熟人,并且对你印象还很好的。你猜猜是哪个?” 我摇摇头,猜不出来。未必是何部长,不对啊。何部长的事,张哥直接求黄总不就行了?何必绕这大一个弯子呢? “是李主任,空政的李主任。” “是他?铁道部那位是他的?” “是他亲家,这下明白了吧?” 我明白了,这个圈子与那个圈子有了交集。铁道部的人与军队的人,联系的纽带是李主任,而活动的场所,就是这个会所。涉及两个圈子的中心人物,黄总当然得慎重对待。 “上次活动你没参加,人家李主任还问过何部长的,害得我一通解释。人家心里记着你,你不该请客?” 这是个好理由,可以说是解开了所有的扣子。对张哥来说,有我这个中间人,李主任更便于接受。对于我来说,表明我心里有李主任,可以加深他对我的好印象。对于黄姐来说,帮助张哥办成了事,张哥有钱,消费贡献肯定会更多。 更重要的是,对于李主任来说,喜欢一个东西,接受一个东西,好歹有我这个小兄弟作桥梁,多一个人背书,肯定在面子上还是心理上,更好接受。 这是四赢啊,黄总盘算得精。当然,还有可能五赢,因为鲍老师,会发现,这里才是推销别墅的好平台,他会加入这个会所吗? 世上有三慢:钓鱼、坐船和等人。我和黄总站在那里,没话找话。 “庄总,今天中午,你跟金总那架势,你是要做慈善?”黄总问到。 这我得谦虚:“没啥,试试水,找事干。就拿一个学校试试,算是我的个人兴趣,谈不上慈善。搞教育,这水太深,我没能力做什么希望工程。” “庄总年轻有为,还是善良的人,佩服。你的态度是对的,试试水,不搞大。反正,我们这会员里也有做慈善的老板,也是试试水的小规模。一般来说,花钱不多,但消耗的精力很多。” 这个说法,我还没听说过,我问到:“怎么讲?” “我也是听他们讲的,花钱嘛,不到总资产的百分之一,最多不超过百分之三,这就是花钱不多。” 这个比例,我马上明白了其中的经济意义。做生意,盘资产,对利率比例要敏感。百分之一点几,是活期利率水平。百分之三,是定期利率水平。也就是说,做慈善不超过利率水平,那么,他就没有财富的硬减值,只是他们的个人业余爱好而已。收益嘛,除了能让自己安心,还能够有个好名声,这种无形收益,对有钱人来说,还是需要的。 当然,第二点就好解释了。花的精力多,因为不专业,不是干这行的,一切从头开始,当然得花精力。另一方面,既然是个人爱好,花了精力,也可收获快乐,不觉得累。 一个人钱多了后,复利制度下,会自动产生利益,这是资本的本性。所以,在很多大老板眼中,慈善,只不过是财富的溢出效应。 这几年,我也大概看到不同人的发财路径。最开始,一个人要挣钱,就得做事。这是拿工钱。不管你是出卖体力还是脑力,都是劳动力。 后来,有能力和经验后,就开始经营一个项目,或者开一个店,或者做一个生意,做一个实业。这是经营性收益,比如我与张哥,就属于这个阶段。 在经营中取得利润,是社会中大部分有钱人的必经之路。当资本积累到一定程度,就可以自己不经营了。当资本家,通过投资项目,来发财。这是投资银行做的事。用经济学概念来说,就是产业资本向金融资本的转变。 最厉害的,还不是银行这类金融大佬。最厉害的投资,是投资人。比如巴菲特,他只要发现哪个聪明能干的职业经理人比较厉害,他就投资他的企业,这就是以人为本的投资。 还比如搞政治的,选好接班人,培育好接班人,这个聪明能干的接班人,今后的地位,或许比自己都高。那么,这个投资的收益,当然是巨大的。 当一个大佬对一个年轻人特别照顾,注意,他可能想买你的原始股。他会炒作你,栽培你,让你上市,最后,他也会得到丰厚的回报。这是他的最佳投资,你也因此飞黄腾达。 正在胡思乱想,车子来了,李主任和另一名军官,尽管他们穿的是便装,但我们彼此都熟悉,毕竟一起打球吃饭,已经算是自己人了。 “哎,打听好久,总算您有时间,给我这个机会,首长,小庄请客,你不会有意见吧?”黄总这一说,就等于定了基调。 李主任倒很亲切:“你黄总要打听我,啥不清楚?老何是内奸,你当我不晓得?小庄请客,你不早说?要知道是小庄作东,我早就答应了。” 从这口气,可以看出,张哥请李主任肯定不止一回了,李主任估计推辞过几次,这才答应。 “首长关心我,我都不好意思了。”我尽量表达出诚惶诚恐的态度。 “哎,当兵的,不说假话。小庄,咱们是一家人。何部长买你的原始股,我也要买你的原始股。毕竟,这世界,最终是属于你们的。走,你前面带路!” 李主任这就表现出军人气质了。其实我根本不知道是哪个厅,好在黄总走在最前面,我们跟着走就是了。 到那个厅的路,七拐八弯,非常复杂。那是一个隐密的位置,一般与交易有关。 但此时,我的心情更为复杂。我在表面上的地位,与李主任带来的处长相当,但实际上,我却是今天晚上的核心。我与李主任、黄总、张哥、鲍老师,都有复杂的关联,所以故事如果搅在一起,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能力,拎得清。 张哥和鲍老师,当然是在餐厅门口迎接的,张哥算是和李主任有几面之交,但他看见我与李主任的亲热劲,看我的眼光,已经有崇敬的内容了。 彼此的寒暄过后,将李主任安座。菜是黄总已经订好了的,她知道李主任的口味。这人是何部长的老上级,政治上的师兄,当然也是黄总重点关注的对象。 李主任落座后,望望我,望望张哥。张哥正要解释,李主任示意让他不要说话,转头问我到:“小庄,你来说,你跟张总,什么关系?” “张哥,是我干姐夫,不敢骗您。”我之所以不说姐夫,必须说实际情况,因为,这更容易取信于人。 “算你老实!我就喜欢你这点,军人气质没变,小庄,要保持。” “首长教训得是。”我一边倒酒,一边说到。“这位是鲍老师,也是我好多年的朋友,是书法家,好多传统文化的东西,我也是请教他的。” 鲍老师跟李主任作了个揖,不敢多说话。 “人物关系算是弄清楚了”李主任是搞政治工作的,说话起来,也搞些文学专业名词。“开门见山,故事怎么展开?” 鲍老师要递秦川别业的资料给我,我眼神示意,还早了点。我说到:“首长,咱先进行第一步。我上次活动没参加,劳您挂念,我自罚一杯怎么样?” 李主任还没说话,我就干完了杯中酒。这时,他才笑到:“年轻就是好,我当年也是这样的。先不说话,把酒喝了,才有资格。”这话一完,张哥、鲍老师、黄总,以及陪同来的处长,都各自干了自己的酒。 李主任见状,也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说到:“按理说,小庄陪罪,是罪有应得。但我也不能欺负年轻人,不是?”他也干完了。 跟领导谈事,不要随便进入主题,得有一个恰当的时机和借口,不然,跌份。 “首长,听说你家公子,现在还在西安,怎么不把他安排在北京呢?要不然,我也多一个朋友,年龄应该跟我差不多大吧?” 这个理由和问题切入,是最自然,又离主题不远。 “小庄,你把我的事都打听清楚了,谁告诉你的?”他看了看黄总,黄总假装不好意思。李主任说到:“老何这家伙,还真把你当小兄弟。当然,小庄,你说得没错,我孩子跟你大差不多。” “那就不好意思了,首长,我按您家公子的年龄,应该喊你叔叔,您把我叫小兄弟,您不是吃亏了?”这是我故意的玩笑,目的在搞活气氛。 “哎,我们部队战友,当过兵的,亲如兄弟。小庄,你不会忘了吧?” 当然,他的解释,显示出他的大度。但给我了另一个话题的理由。“您家公子,没当兵?” “没让他当兵,他也不是那材料。” “不,首长,我猜想,您有您的想法。” “哟,小庄,你说说看?” “您不让他跟您在北京工作,把他放在西安,是锻炼他独立的能力。您不让他当兵,这好解释,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对不对?” 李主任看我眼神变得深沉起来,想了想,感叹地冲黄总说到:“黄总,老何哪里找来的人才!小庄这年轻有为,是有道理的,世事看得透,他不成,哪个成?” 然后,转头示意我把椅子拉近些,低声对我说话,根本不顾在场这些人,是否尴尬。当然,大领导,就是这么洒脱,只要你激发了他的真性情。 “小庄,你说得对。部队有风险,北京这政治连环中,也有风险。你刚才说的话,说明你对中国的历史很通透。我把他放在西安,给西飞集团和阎良基地,做些后勤外围的工作,既平安,又可控,比在北京的风险小多了。” 这才是真心话。一个这么有身份的人,能够跟我说这番话,肯定是对我信任了。人在军队或者政治圈内,本身就是有风险的事情。李主任是搞政治的,知道失败的代价是什么。但是,他儿子搞与空军有关的后勤工作,挣点安稳钱,这与别墅推销的话题,还有点距离,我必须找个理由,把话题转移到这里来。 但是,话题的引入,必须注意节奏,仿佛让它自然发生,这才让人更易接受。正这样想,李主任好象发现了酒桌的气氛,比较尴尬。这一桌人,仿佛只有我们两个。 “来来来,大家喝酒吃菜,我跟小庄说话,你们怎么都不动呢?” 大家这才开始给他敬酒,说吉祥话,酒席才算走入正轨。 大概过了二十来分钟,他们礼节性的敬酒等程序差不多时,我才故意靠近主任,他也偏过头,听我的悄悄话。 “主任,我觉得,这个时代,还是要求发展,您未必悲观了些。” “没啥,我已经发展了,已经有孙子了,我已经满足了。” “孙子在北京吗?”这是我故意问的,他孙子肯定是在西安,跟父母在一起。 “在西安,跟他父母住一起。偶尔,他们到北京来看我们,也算有个天伦之乐。要说,我是不可能回西安了。如果我这样退休的话,空军大院,就是我的归属。” 军队老干部,退休后的生活,包括居住地,包括疗养看病,都是有组织安排的。 “那敢情好,主任,空军大院离中南海最近,在龙脉上,您这是在享福呢。况且,按主任的面相,肯定不止今天这个位置,还要上升。但是退休留在北京,怕是定了。” “怎么,你还懂这些?”李主任明显有点吃惊。也许在大多数人眼中,看相算命或者风水八卦的,都是白胡子老头或者长衫老道们的事,一个年轻人,说这些,有点突兀。 “我学过,虽然不算很精,但至少拜过师,专门学习过几年。”我既要表达谦虚,又要表达出我的专业性。 此时,黄总敏锐地发现了这酒桌上的形势,她主动出击,开始给鲍老师、处长和张哥们,相互敬酒说话起来。她估计知道,这事情,我一个人,完全可以搞定。 一老一少说悄悄话,可以说明很多事情。 “你跟我交个底,那些东西,靠谱吗?” “首长,这话得分两头说。学问是靠谱的,要不然,不会流传上千年。根据我自己的实践,准确率大概能达到70%左右,当然,我学艺不精,您别笑我。但是,目前世面上,号称能够算命看风水的,大多数人,不靠谱。” 李主任盯着我,看了半天。我眼光没有闪烁,我学过心理学,也知道部队政工干部观察人的办法,我只是微笑但有把握。我只不过把自己在周易预测中,对单一判断的准确率,扩大到所有传统文化,本身也还有些真实的成分,不是没一点底气。 “怪不得,我也疑惑过。我看过毛、刘、李,三家的故居,当过国家主席的人,他们的故居风水都差不多。” 他这分明是相信了我所说的话,只是以这个例子来表达。他所说的这三任主席,其实都出生在湖南湖北的丘陵地带,那一带的地形地势和民居,大概都差不多。其实,就是后代永远是农民的家,布局如此的,也不在少数,并不说明什么问题。 但为完成任务,我说到:“这讲究就不说了,但风水是轮流转的,如果现在再这样修房子,肯定不行。” “你说说看。”他明显地表现出兴趣。 “比如北京,十三陵,哪个不是风水宝地?但能管多少年?大清还不是亡了?就说故宫,这中华不变的风水之地,也遇到过不顺的情况,八国联军也进来过。古人讲,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是有道理的。” “这就不好掌握了”李主任说到:“变来变去的,分析起来好复杂,你知道,现在在往哪里变吗?” “其实不复杂,主任,中国有一个地方,始终是龙脉,原来是潜龙,如今这龙出来了,它要发达了。反正,按我所学,这地方是对的。但是,我也不敢肯定,因为我毕竟年轻,师傅也去世了,又没法问他。” 这种谦虚,在李主任看来根本不是问题。第一,他宁愿相信有风水这回事,这是希望。第二,他已经相信我这个人,这是情感。 “在哪里呢?”李主任终于这样问了,我这才把话题转移到今天的任务上来。 我一伸手,鲍老师把资料递给我,我送给主任。他先不看资料,只愿意听我解释。 “主任,发现这个地方的不止我一个人。历朝历代,其实都有人发现过。今天,国家放开了市场,当然也不乏人才看中这地方了。我个人研究,这地方确实靠谱,要不,您先看看,再咨询高手?” “我不相信什么高手,我只相信你。” “哎,主任,我毕竟年轻,水平也不算高,您这让我压力有点大。” “老何相信你,肯定有他的道理。我相信你,第一,你在这里没利益,当然,你也不屑于这点利益。第二,我们不是第一天交往,你跟我交往纯属感情,没其它目的。第三,你为你张哥做事,这么上心,说明你是个讲感情的人。人为什么相信人,因为,感情,对不对?” 我一边感谢,一边点头。然后站起来,给张哥他们敬酒。这是个信号,说明我的工作已经做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事,他们自己去谈。 这件事,黄总是当然的中间人。估计张哥出钱,鲍老板出货,办房证件及钥匙交接,全是黄总与张哥接洽。这生意做成,黄总的好处也是少不了的。因为张哥的需求,也需要黄总转达。 有一个中间人,除了显得自然以外。最大的好处有两个。第一,双方都相信的中间人,起一个背书的作用。如果出了问题,还有线索。第二,交易平台中的中间人,收了好处,或者佣金,就得对交易负责任。 交易不仅需要合适的平台,更是一问精确到细节的学问。而我,今天,被迫扮演了一个中间人的角色。 我有一个预感,为迅速摆脱张哥的麻烦,我今天的作为,或许会产生更多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