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0章 你是不是想死？
白云市隶属于莲省的二线城市，离省会莲江直线距离也就60公里。 任索到火车站选择坐高铁回莲江东火车站，车程只需要半小时，车票仅需45元——无座，现在都快除夕了，还有站的位置算他运气好。 到检票时间，下去车道旁等待。高铁还没到来，车道里空荡荡的，任索下意识远离没有护栏的车道——万一被人挤下去，哪怕是高铁来的时候会减速，哪怕他是精通「纱衣」的三转修士，任索都肯定自己会像是一只蚊子一样被碾成纸片人形态。 当然任索肯定来得及用「幽灵疾步」之类的移动法术离开，只不过任索原则就是从不立于危墙之下，能不冒风险就不冒风险，能不挨揍就不挨揍。 不过原则就是用来打破的。 高铁动车到站，等里面的人出来后，任索迅速进入车厢随便找个门口附近的靠着，等待动车启动。 这时候，他心里忽然有些忐忑。 刚才一鼓作气离开家搭车来火车站，任索没想太多，现在站在车上不用动，反倒是让他静下心来思考等下会发生什么事。 动车慢慢开始启动，任索偏过头看窗外飞驰的风景，暧昧的黑夜渐渐吞没了天边最后一丝浅蓝。离莲江越来越近，任索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寒假作业没做还被老师发现，现在正走在去教师办公室路上的学生。 明知道等下多半就要发生一场狂风骤雨，任索心里当然忐忑了。 老实说，现在乔木依连电话都不愿意接，到时候直接找上去，她会做什么事，任索真的摸不准。 无论是自己被打一顿，又或者直接被她拒之门外，任索都会很难受的。 他的人际关系网很小，很窄，因为他很早就知道，人生这趟列车就是有人上车有人下车，没有永远的朋友，再好的朋友也会因为工作生活恋爱而渐行渐远——这是人之常情，但任索却很难接受，特别是他历经小学、初中、高中、大学的转变，所有的同学好友都化为朋友圈里连真名都未必能想起来的陌生人。 所以他就懒得投资感情，乖乖玩游戏，毕竟游戏是真的比唱K打球好玩。 任索也不知道自己这种‘注孤生’心态是什么时候转变的，可能是从他获得‘羁绊系统’开始吧——从那时候开始，他对拥有羁绊的朋友的态度就慢慢变化了。 任索是如此相信小世界游戏机，以至于他下意识认为，羁绊系统是他们感情最好的保障。 任索当然不是想用羁绊系统来控制影响他们，他没这种野心和魄力，他只是觉得因为有‘羁绊’的存在，那他们至少不会……再度变回陌生人。 任索并不是有快乐忧愁想和朋友分享，但他也不是喜欢孤独的人，他只是不喜欢失望。 而这群‘可以看见进度条和等级’的熟人，彻底解决任索的后顾之忧。 ‘羁绊关系’是双向的，在不涉及底线和原则的情况下，任索和他们都不会疏远对方——当然，前提是任索要跟他们达成相应的羁绊关系，得‘曾经拥有’才能‘天长地久’。 那顿耗费任索「清泉流响」所有可召唤时间的冬至盛宴，其实就代表任索也被‘羁绊系统’影响了。 不然按照他以前的性格，他顶多只会召唤厨娘为家人做饭。 ‘羁绊系统’只是给了他一个请客的理由，例如他们吃了厨娘做的饭修炼更快，不仅羁绊能力会增强，在现实生活工作也能帮他更多云云……真正驱使任索行动的，还是他自己的意愿。 他们在他心中，有很重要的地位。 嗯，除了赵火。其实那顿饭任索就当请了赵火一顿断头饭，现在看来……是他们两个的断头饭。 所以任索很明确地知道自己的心情：如果乔木依因此疏远他，讨厌他，他会难过得想连续通宵打机十天十夜，然后暴睡十天十夜，再让分身连续十天十夜给自己按摩…… 当然，任索也知道就他这个口才，既不会骗人又不会花言巧语，能修复这段关系的可能性极低。 其实，任索也想过，不如就这样冷落下来，让双方慢慢开始疏远。 毕竟他又没解决办法，东承灵和古月言的问题他又给不出结果，就这样放任乔木依退场，其实也是一个办法。 去也是这个结果，不去也是这个结果，那他为什么要凑上去难受一次？ 但这个念头，在任索抱着枕头在床上翻来覆去几分钟后，就被他自己粉碎了——因为他觉得这实在太沙雕了。 搞什么，以为自己是七点合家欢苦情电视剧的男主角吗，啥都不干，坐等剧情自己推进，然后事隔经年杨柳岸晓风残月才后悔？ 任索小时候陪老妈看电视剧，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老婆跑了都不追出去的沙雕男主角’，他发誓他绝对不会成为这样的人……当然那时候任索也不会认为自己有成为这种人的机会，也不认为现实里会发生这种事，只能说真的是世事玄奇，写出那种苦情电视剧的编剧肯定也是一脚踏几船的坏东西。 与其日后经历无数个辗转难眠不停纠结后悔的夜晚，任索选择正面迎向今晚的狂风骤雨。 怕什么，难道她木公子还会打死我吗！！？ 难道她会打死我吗！？ 她会打死我吗？ …… 任索沉思片刻，默默装备上「魔法师不死于站桩之羽」。 因为在月之暗面用了「咫尺天涯」的超级衍生能力「闪烁」，现在「咫尺天涯」依然处于冷却状态，他唯一的瞬移方式就只剩下这片瞬移之羽了。 不行，还是有点怕。 任索选择去厕所放松一下，不料他刚走两步就被一个背着背包戴着眼镜穿着校服的高中生拦住：“请，请问你是不是‘圣拳莲子’任索任修士？” 任索一脸懵逼，什么鬼？圣拳莲子？ “我的确是任索，但我不是什么圣拳莲子……” “真的是任索！”学生哥兴奋地喊道：“三转战力榜排行第39的圣拳莲子任索！” “什么？” 附近的人马上闹哄哄起来。 “这里有修士榜的修士？！” “好像真的是任索！视频里他就是这么帅的！” “没错。”任索马上收敛神情，一脸淡然地环视一周：“我就是任索。感谢大家的支持，不过这位先生，为什么叫我圣拳莲子……？” 在拍照声和闪光灯下，任索总算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原来是战力排行榜的完整版出炉了。 之前，古文意他们来天莲学院测评三转修士战力，为的就是制定玄国战力榜单。官方的舆论力量何等巨大，在任索昏睡了这一月里，战力榜完善之后彻底公开，瞬间成为玄国火爆话题。 而且战力榜不仅仅是一个名字那么简单，每一个上榜者都有相应的战斗视频，让所有普通民众了解到这群上榜强者是何等强大！ 但一百名上榜强者，都隶属于玄国军方和对策系统，是站在最广大人民的这一边。又因为经济发展以及一直以来的舆论引导，民间爱国热情高涨，这一百名国家认证修士自然受到民众的追捧。 任索像明星一样露出矜持的笑容，一步步挤开人群走向厕所。 然而那位认出任索的高中生，真是超级热情，拉住任索不停追问：“任先生请问怎么才能成为一名修士？我好像大学考到天莲学院啊！” 想去厕所的任索被缠得没办法，只好回答：“你好好做寒假作业，搞好成绩就有可能考到了。” 高中生卡壳了一下，又问道：“听说任先生你治疗法术很厉害，能不能治疗一下我脸上的痘痘？” “你勤快点快点做完寒假作业，早睡早起就可以解决问题了。” 高中生不死心：“那任先生你这么厉害，可不可以给我写一封推荐信？我真的好想去天莲学院当修士。” “如果你现在就已经做完寒假作业，那我就考虑一下。” 高中生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只能黯然松开手。 任索反过来怕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知道寒假作业的重要性了吗？以后要一放假就做完哦。我现在不用做寒假作业，才知道原来寒假作业是那么的珍贵重要，你不要以后才后悔啊。” 感觉自己又做了一件好人好事的任索心满意足地走进厕所，盖上马桶盖坐着——没办法，外面太多人了，跟出去被那些陌生人纠缠相比，任索宁愿当一个占着茅坑不拉屎的厕所恶霸。 终于可以独处的任索，拿出手机连上高铁的wifi，上网查排行榜的信息。 任索有点奇怪，按理说，足足有一百人上榜，任索也只是排名第39，应该不怎么引人注目才对啊。大家顶多关注前十名，他一个39，有什么值得被人关注的？ 但是任索打开排行榜一看，顿时明白为什么了。 排行榜除了性别、名字、排名和实力简述外，还有当前职位。 例如任索就是：「第39名，任索，男，擅长治疗、移动与近战格斗等超凡能力，天莲学院在职治疗修士」。 在一整列都是‘对策战斗修士’、‘学院法术教官’、‘军队战斗修士’的职位里，任索这个‘治疗修士’的职位真的是超级吸睛。 任索在网页上搜索‘任索’这个名字，然后出现一堆‘最强奶妈’、‘圣拳奶妈诚不我欺’、‘每个医生都是人体解剖专家’等等令人哭笑不得的讨论。 他的外号也不少，什么‘战斧奶’‘强拳奶爸’等等，而最多人认可的外号是‘圣拳莲子’。 圣拳指的是他的战斗技艺，而莲子是中药材名字，非常有益，而任索又是任职于莲江，所以称他为莲子。 任索对这个外号还算满意，只是莲子这味药材多用于煲汤，总感觉意头不太好…… 任索看了看他的战斗视频，官方剪辑技术不错，将他暴打古月轩的英姿尽数展现出来。 在视频里，古月轩就像是个还没睡醒的萌新一样，虽然能砍出40米长的刀痕，但却被高级玩家任索用王八拳打得连连败退。 这视频让任索振奋起来——没错，我也很强的！任索，强硬点，不要怂！ 然后任索看了看其他人的排名。 于匡图——第10名，人称‘南离炽魂’。 白忌——第9名，人称‘水晶殿主’。 乔木依——第4名，人称‘灾变魔女’。 “……跟木公子的事，不能叫怂。” 浏览新闻的时候，任索才看见‘任奈瑟更新视频’的消息，打开弹幕视频APP，发现本周播放量第一的视频就是《月咏者》的分析视频——要知道《月咏者》已经播放一个月了，但它的分析解说依然火爆！ 打开视频，任索瞄了一下时间，一共24分钟。 足足打了七天的封神之战，被任奈瑟浓缩在这24分钟里面。任索匆匆浏览一遍，发现基本都是每一枚银月之晶的争夺情况，主视角在其他月神使徒上。 所以当露娜一出场，弹幕都是这样的： 「月之暗面，你们的皇帝来了！」 「你们都被她吊打了十几次了，怎么还没学乖啊。」 「寄望人类能一直保持理智，确实是一种奢望。」 「不忍心看下去了。」 「女神万岁！」 「我从出生开始就单推露娜女神了！」 而到了露娜与怪物月神的激战，画面里忽然出现一个旁白，用的是露娜的声音，简述了杀戮月神的阴谋，弹幕风格顿时一变： 「这也太阴了吧，幸好有女神，不然我们现在的梦境就要被这个外星人统治了。」 「被外星人统治，和被这么个蓝发杀马特统治有什么不同？说不定前者还人人平等呢。」 「果然天上不会掉馅饼，只会掉陷阱和杠精。」 视频的结局，自然是露娜邀月九重天，化为纯洁月神结束。 整个视频里，都没出现任索和古月言的任何身影，毕竟他们两个一直都没参与战斗。 哪怕是水晶大教堂的那场战斗，也是直接从露娜穿着婚纱大战其他使徒开始，弹幕里虽然有人刷「新郎是谁？」、「我不能隐瞒下去了，对就是我」、「女神居然变成人妻了」、「那不是更好吗」等等，但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 看完这个视频，动车也到站了。 任索走出火车站，想了一下，打电话给黎丹，要乔木依的家庭地址。 黎丹为他的苏醒恭喜一声，然后很干脆利落地给了乔木依的地址，什么都没问，但提了一下“乔副局这个月心情都很不好，好几个被她抓到的超凡罪犯都被她打了个半死”。 任索默默准备好「魔王归来·毁灭阴影」，随时用来强化「纱衣」的防御力。 乔木依住在地铁站附近的小区，任索如果能活着出来，就可以直接搭地铁回天莲学院。 他可没对妈妈妹妹说谎，他是真的要回来拿点东西——拿小世界游戏机。 因为过年的原因，他起码得在家待十几天，现在又是二月份了，任索自然要将小世界游戏机拿回家玩这个月的免费游戏。 他错过了一月份的免费游戏已经很亏了，二月份的游戏他怎么也不能错过。 当然，前提是…… 要活下来。 到达乔木依居住的小区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 乔木依的小区物业很专业，任索想进去还得刷门禁卡或者通知住户。不过任索对此自有妙招——等其他人来，然后装作忘带门禁卡，自然而然地走进去。 幸好任索出门的时候收拾了一下自己，看起来还算是人模人样，保安看了他一眼就移开视线了。 任索站在乔木衣家的门口，连续深吸好几口气，但手指虚放在门铃上怎么都按不下去。 犹豫踌躇了好几分钟，当任索终于要闭上眼，敲响地狱的丧钟时，忽然听见后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你有这么害怕吗？” 任索被吓了一跳，刹那间背过身贴紧大门，看见一个活生生的穿着便服的乔木依，正提着便利店袋子站在他后面。 任索瞬间移开视线往旁边的白墙，像风扇一样战术摇头：“我，我没害怕。” “我在你后面看了你好几分钟了。”乔木依拿出钥匙，示意任索滚开让她开门。 任索一脸尴尬，迅速转移话题：“你刚从外面回来？但你搭电梯吗？我怎么没听到电梯的声音？” 乔木依住9楼，这栋楼也有电梯，而电梯开门时有很大声的提示音。按理说，在她搭电梯上来的时候，任索会听到的啊。 “我没搭电梯，走上来的。”乔木依云淡风轻地扭开防盗门。 “哦……运动吗？”任索尬聊。 “不，我在保安那里知道你来了，所以特意走楼梯上来。”乔木依瞥了他一眼，“看到精彩的一幕，也没浪费我爬了九层楼梯。” 虽然乔木依好像是在取笑任索，但她一点都没笑，嘴角动都没动。 “哇，我这么出名了吗，连保安都认识我？”任索继续尬聊。 乔木依抖了抖钥匙，开第二道木门：“不，入口保安亭的监视器有人脸识别功能，我将你的脸输进去了，保安一看到是你就会通知我。” 任索有些惊讶：“你知道我今天会来？” “我希望你有一天会来。”乔木依打开第二道木门，走进去后忽然声音慵懒起来：“小~索~” “是！”任索一个激灵，马上应了一声。 然后乔木依用一个很微妙的表情看了他一眼，这时候一只胖橘猫从屋里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凑到乔木依脚边蹭来蹭去。 乔木依在玄关换上拖鞋，抱起胖橘猫摸了摸：“小~索~，认识一下小索。小索，认识一下小索。” 任索指着乔木依怀里的橘猫，难以置信地问道：“它也叫小索？” “……你有什么意见？”乔木依瞥了他一眼。 “没有。” “没有就好，小索比你乖多了。”乔木依摸了摸橘猫的脑袋，说道：“特别是绝育之后，它不会乱叫，尿尿也没那么臭，撒娇也恰到为止，也不会抱着玩具发情……鞋柜里有备用拖鞋。” 乔木依说完就抱着橘猫进去了，任索啥都不敢说——对啊，除了死亡之外，还有绝育这个选项啊。 换好拖鞋进去，任索发现乔木依不见了，客厅里只剩下那只橘猫。 任索的「猫之进化」终于有用了一次，他勾了勾手指，橘猫就跳到他大腿上。他暗暗问道：“你家主人生不生气啊。” “喵~” “那，有，有多生气……？” “喵喵~” “这么生气啊……真是委屈你了。”任索怜悯地抚摸橘猫的背，橘猫一脸复杂地点点头。 这时候乔木依从卧室里出来，坐到沙发上，将一个热气腾腾的便当从袋子里拿出来。 “那个，木公子，我们是不是要聊一下？”任索抱着橘猫，鼓起勇气问道。 乔木依想了想，点点头：“对，我们是要聊一下。” 然后她看着任索，认真问道： “你是不是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