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意外之交
冷风，卷起挂在树上的落叶，飘零在空中。让原本就孤零零的树，显得愈加的孤独。 不知不觉，已是一月份的时节。若不是风中夹杂的冷意，倒是让人难以察觉此时已入冬。 遗憾的，是这座城市太南了，即便是冷风瑟瑟的冬，也不见半点雨水。 更别提，银装素裹磅礴大气的漫天大雪了！ 此时，已经是夜色朦胧，没有云雾遮盖的月，显得格外的圆。 修车店小院的屋檐上，坐着一个人，一个浑身黑衣与黑夜几乎融为一体的人。 于夜色之中，他的身影丝毫不显得突兀，反倒理应出现一般。 “来了？今天，还打吗？” 这时，另一个人影一跃，落在这黑影身边，笑问。 “不打了，反正打了那么多次，不是一样输给你?” 黑衣人无奈摇摇头，淡然一笑。这笑间，夹杂着无奈也有着难以言喻的喜悦。 或许，他是复杂的，他既不希望自己会输，却又无比渴望着，有那么一个人，可以将他击败。 这击败，不是将他的骄傲粉碎，而是让他不再继续盲目寻找下去，寻找一个让自己停手的理由。 “我该走了。刘家，知道我不是你的对手，会派其他人来了。” 黑衣人沉默片刻，扯着有些沙哑的嗓子失望的说着。 “走了？那你不会受到什么惩罚吧?” 陈风有些惊愕的看着黑衣人问。 黑衣人摇摇头，忽的一笑:“惩罚?不会的，刘家巴不得我再替他继续杀人，怎么会舍得惩罚我?再说，那最重的惩罚，不是早就结束了吗？” 这黑衣人不是别人，正是青龙卫三统领，刘三。 这一个多月来，他不间断的找陈风单挑，只是，每一次都是稍稍逊色陈风，落败在陈风的手中。 有时候，男人的友谊着实奇怪，明明，本应该生死相对，刀剑相向的两个人，却是在这般的战斗之中，建立起一种古怪的友谊。 这友谊超脱于世俗外，却又畸形得可怕。唯独在这无人的夜里，两人才能够如此并肩而坐，聊着些与生死无关的话题。 陈风看着眼前的这个面容平凡的男人，他不知道，这些年为何这个男人会如此心狠手辣，不停的杀人。 或许，是因为报恩，亦或者是因为一些其它的原因，陈风不问，也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恶趣味。 “其实，我真的很羡慕你。羡慕你现在的生活。” 刘三盯着空无一物的远处，怔怔入神，同时开口说出一句让陈风有些惊讶的话。 “羡慕我?羡慕我什么？落得如此下场?因为那些混蛋，连自己的未婚妻也不敢接，连自己的孩子也不能看着出生么？” 陈风嘴角一翘，露出一抹苦笑。 “起码，你还有着一个希望啊！我却连最后的希望都已经被磨灭了，还是在自己的手里亲手葬送。” 刘三狰狞着，抱着头撕心裂肺的哭着。好似，在夜里无力*的野猫。 很难想象，那个杀人不眨眼，身居高位的青龙卫三统领，会在如此的夜色之中哭得撕心裂肺。 陈风却找不到任何的理由去安慰他，此时的他何尝不是被勾起心中的苦涩? “你知道吗？她曾经那么美好，却死在了我的怀里！从那以后，我便再没有心。除了杀，只剩下杀！” 刘三眼中透着仇恨与难以宣泄的愤怒。 陈风不知道如何搭话，他知道，身边坐着的这个男人，有着太多太多不能提及的过往。 可谁不是如此?谁又不曾在这世上承受着那些无力承受的痛苦，却还要故作坚强的咬牙站起，然后一步一步往前走? 陈风好似，也再度看见那战火纷飞的地方与脸上不知道是血还是泪的弟兄。 又一次，他又一次的倒在了回忆的漩涡之中，难以自拔。 “我知道，其实我都知道，所谓的背叛，不过是刘家设计的圈套。对啊！如我这般的杀手，凭什么拥有感情?太奢侈了。” 只是，刘三的声音再次将陈风从回忆的漩涡里拉扯而出。 “那，你为什么还要继续为刘家效力?何不离开?” 陈风倒是好奇的看着刘三问。 刘三摇摇头，脸上的愧疚与无奈愈加浓烈:“离开?谈何容易?我若是离开了，她的家人，必定会死在青龙卫的手下！我不能离开，我必须活着！只要我还可以杀人，只要我还有利用价值，他们便永远不会对他们下手！” 陈风越发明白眼前这个男人的冷血，这冷血之下，掩藏的不过是颗枯燥的心与孤寂的灵魂。 甚至，刘三的悲哀，要远盛陈风。 至少，陈风还可以掌握着自己的未来，可他，却连死都不敢，甚至连自己最心爱的女人的仇也不敢报。 他只能一复一日的杀人，只能麻木的用身上的伤口填满空虚的灵魂。 只能，以一次一次生死的搏杀，给自己早已经满是罪责的心，献上一次又一次惩罚。 只是，这些似乎没有用，他依旧痛苦着，依旧煎熬着，却又不得不一次次迈开自己的步伐，以寻常人难以想象的心境去面对。 好似，在数年的磨砺下，他的心早已蒙上一层灰，一层永远抹不去的灰。 “答应我！活下去！至少，为了我证明些什么。” 刘三以祈求的目光盯着陈风。 陈风咽了咽口水，喉间滚动着，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如何在这本就无比失落的男人最落魄的时候，献上自己的希望。 只是，他不能确定，他的未来同样看不见，一如迷雾之中的森林，跌跌撞撞，不知道何时才是尽头。 “好！我答应你，我会活下去的。” 陈风的声音有些嘶哑，好似穿过历史的尘埃发出的一次郑重宣言。亦是他对自己的一次承诺。 “我相信你，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刘三笑了，这是在如此寒冷的夜里，刘三第一次笑。 只是，他的笑，比哭还难看，或许，是因为长时间的面无表情，早已经让这个男人忘记了，该如何去笑。 “我该走了。” 刘三站起来，他深深的看了眼陈风，而后认真的说。 “走了？这就走了？” 陈风忽感意外，若是没有其它情况，这一别或许会是诀别。 再见，亦是无期可期了。 陡然间，陈风心底升起一股悲伤。 “不能停留了，这些天，一直找你，刘家已经有些怀疑了。若是再继续呆下去，恐怕，他们会看出来的。” 刘三摇摇头，离开了屋檐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这一去，陈风再也寻不到他的背影，好像，他已经融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陈风摇摇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之中。或许，这样的别理才是最好的，没有多余的话语，更没有煽情的泪水。 一如，刘三出现那般，匆匆的来，匆匆的走。 “刘三！你可知罪?” 和盛集团董事长办公室，一个年轻人隔着屏幕，怒不可遏的盯着刘三冷冷的问。 “刘三不知道何罪之有。” 刘三面无表情，甚至连身体也没有多余的动作。 “你私通陈风，还敢说无罪?你只是我刘家的一条家犬，我们要你生，你就生！要你死，你就死。你胆敢背着我们干这样的事情?” 年轻人似乎，被刘三的冷漠激怒，破口大骂着。 虽骂的只是刘三，其余的青龙卫脸色却也十分难看，就连和盛亦是如此。 在青龙卫之中位居三统领的刘三尚且如此，那他们这些小卒，岂不是连狗都算不得? “属下知罪。不知道，三少爷要如何惩罚属下?” 刘三抬起头，冷笑盯着屏幕那头的年轻人问。 自刘三的脸色，找不到丝毫的畏惧与怯懦，反倒是流露着几分不屑。 “你！” 年轻人险些，被刘三的回问噎住。 的确，他根本拿刘三一点办法也没有。 刘三太重要了！刘家不可能随意弃之不用。而他也不过是刘家之中的年轻一辈，责骂尚且还可以，若真的要论处置刘三，他还真的没那个分量。 “好！好！好！堂堂的青龙卫三统领，的确是了不得啊！我倒要看看，你回去以后，如何与那些长老交代！” 年轻人拂袖背对刘三，威胁着。 “这，就不劳三少爷费心了。属下自有属下的办法。” 刘三不卑不亢，语气铿锵有力，丝毫没有被年轻人的话语吓住。 “好！我看你回来以后，会有什么样的好下场！” 年轻人怒极反笑，一气之下挂断了视频通话。 “三统领，怎么办？我们这样回去，怕是不好交差啊！” 那些青龙卫心中忐忑。刘三兴许不会被责罚，可是他们不过是青龙卫之中的小角色，那些长老若是拿刘三没有办法难免不会迁怒到他们身上。 “放心，这一次的事情，我一人承担，与你们无关。” 刘三闭上眼，淡淡说道。 刘三的话，让这些青龙卫不安的心，稍稍安定几分。 虽然，他们依旧担心，却已经不似刚才那般忐忑。 毕竟，有刘三在前，他们再怎么也不会被责罚得太过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