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六百七十一章 入套了

    韩景云要回家省亲？

    王钺突然跑来韩府，传了这么一个旨意。

    太子妃的时候，韩景云都还可以偶尔回家一下。可是自从入主坤宁宫之后，就没有回来过了。

    对于韩景云的回家，老爹和娘都十分欢喜。

    不仅提前数日就派人把韩景云以前的闺房给洒扫出来，还亲自监督力求做到一成不染。

    大明对于皇后的约束，其实并没有想的那么深严。毕竟马皇后作为第一代大明皇后，哪怕是老朱有时都要被她训儿子一样教训，谁还敢管她？

    而韩景云作为第二代，顶着先皇钦封大学士、大明智慧巅峰等等头衔，只要朱标不管，也没有人敢管到她头上。

    不过该遵守的礼制，还是要遵守的。

    韩景云回来这天，老爹带着全家老老少少大开中门迎接。

    一番叙旧之后，韩景云找到韩度。

    “大兄......”

    韩度示意她坐下说话，笑盈盈的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几眼：“好好的，怎么会想到突然回家省亲？”

    “大兄说的是哪里话？怎么，我回来大兄不高兴了？”韩景云低眉笑道。

    韩度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当然高兴，不过你此行回家应该不只是为了看望爹娘吧？”

    韩景云神色凝固住，一双美目看了韩度片刻，忽然嫣然叹道：“还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大兄。”

    韩度端起的茶杯重新落下，长叹一声：“皇上是真的打算放过朱棣了？”

    韩景云沉默片刻，重重一叹：“皇上......也有他的难处。前几日燕王妃和世子回京，跪在皇上面前......”

    “怎么？她还想给朱棣求情？”韩度浑不在意。

    “没有求情！”韩景云摇头，“她要皇上将她和朱棣葬在一起。”

    “那为何皇上想放过朱棣？”韩度不解。

    既然燕王妃都没有替朱棣求情，那不是正好吗？虽然说她一个女子跟着朱棣陪葬，有些残忍。但是朱棣祸乱天下，让大明祸起萧墙，死了那么多军士，岂不是更加残忍？

    “燕王毕竟是皇上的血亲，虽然他犯下谋逆大罪，但是当皇上看到几个侄子的时候，还是心生不忍......”

    韩度怒了，厉声高喊道：“对他们不忍？那当初朱棣起兵杀了那么多人，他们又是谁的儿子、谁的侄子？朱棣当时他怎么就没有心生不忍？”

    韩景云被反问的哑口无言，最后只叹息道：“兄长一定要皇上杀了燕王？”

    深吸口气，韩度坚定的摇头：“不是我要皇上杀他，也不是皇上要杀他，而是他自己要杀他自己。就他做的那些事情，不杀如何以安天下人之心？”

    韩景云低下头，沉吟一番之后道：“我只是听说过燕王起兵的事情，对于细节并不清楚。但是今日我回来是皇上的意思，皇上想要问问兄长的态度。”

    “这就是我的态度，朱棣必须死！你可以就这样去回复皇上。”韩度脸色沉着，一点都没有商量的余地。

    韩景云微微顿了顿之后，又补充道：“皇上说，若是大兄能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马上就下旨立允烨为太子！”

    韩度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倒不是有多么渴望立太子这件事，而是从这件事当中，看到了朱标维护朱棣的决心！

    太子，帝国储君。

    自古以来，立太子都是帝国极为重大的事情。这其中不知道有多少阴谋诡计，多少利益划分。

    对于朱标久久没有立太子这件事，韩度认为是朱标刚刚继位不久，还来不及考虑这件事，因此并不怎么关注。

    没有想到，竟然被朱标在这个时候甩出来当作让自己闭嘴的筹码。

    “怎么？你很想朱允烨被立为太子？”韩度敏锐问道。

    韩景云点了点头，“其实......皇上的龙体一直都不怎么好。就算是有着周王精心调理，但是却一直都不见起色。”

    叹息一声，韩景云站起来走动几步，“其实大兄的意思我明白，朱允烨是嫡长子，这个太子之位早晚是他的，也不需要急于一时。但是一想到皇上的龙体，我心里就禁不住的担心啊！”

    “若是皇上不早定国本，将来......我怕他们会手足相残......”

    韩景云和朱标可不止朱允烨这个儿子，后来还生了一个朱允煜，比朱允烨小两岁。这孩子也是一个聪明伶俐的，一点都不比朱允烨差。

    因此韩景云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若是太子不立、国本不固，难免朱允煜会起什么心思。

    毕竟能够抵御住那九五至尊之位的人，几乎没有。

    韩度神色一怔，徒然垂下双手。怎么也没有想到，原来朱标是在这里拿捏着自己。

    不管是朱允烨，还是朱允煜，都是自己的侄子。若是有其他人和朱允烨作对，那韩度肯定好不犹豫的站到朱允烨这边，无所畏惧的面对一切敌手。

    可是这个敌手若是换成了朱允煜，那韩度该怎么办？

    这特么手心手背都是肉啊......别想着两不相帮，这样做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被两边都厌弃，镇国公一脉恐怕都会就此没了。

    一边是公义，一边是亲情，朱标随手抛出一个立太子就把韩度给逼到了墙角。

    “我要见皇上！”韩度声音低沉，几乎是冲胸腔里怒吼出来的。

    韩景云没有得到答案，也不失望，点点头：“皇上在等着大兄，随时都可以。”

    ......

    韩度一夜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次日清晨破天荒的来到宫门口等候。当宫门打开的瞬间，韩度第一时间踏进去。

    “皇上，为何要饶过燕王？若是连谋反都能够饶恕，那将来大明不知道有几人造反，几人称帝？”

    朱标见韩度面脸怒气冲冲，站起来走到他面前，声音缓和厚重的道：“这些道理，难道朕不知道吗？”

    既然知道，那你还想要饶过朱棣，你在想些什么呢？韩度瞪大眼睛，满脸的疑惑。

    朱标一边踱步，一边叹声：“你觉得现在的大明怎么样？”

    韩度低头沉吟，认真的思量一番：“虽然还不如臣想象的样子，但是该怎么说呢？勉强可以吧。”

    朱标闻言一笑，回头道：“是啊，你可是有着雄心壮志，要将日月永不从大明的土地上落下去的。”

    “可是你想过没有，想要做到如此，大明需要做些什么？”

    韩度当然想过，“皇上，虽然现在咱们还做不到，但是大明的风帆也到了西洋。只要不停歇继续开拓下去，总有一天会实现大愿的。”

    朱标点头，“你说的没错，只要继续开拓下去，这个愿望就会实现。”

    “可是你想过没有？现在的大明有多大？”

    韩度微微一愣，不明白朱标的意思。

    “皇上是何意？”

    朱标背着手走回龙椅坐下，两手轻松的搭在腿上。

    “大明太大了......治理这么大的天下，朕即便是竭尽全力了，也还是常常会感到力不从心。”

    朱标叹着气，十分无奈的向韩度说道：“五弟不止一次的要朕多加修养，说太过劳累对朕有害无益，可是朕能够有时间修养吗？”

    “这还是只是现在的大明，你也说了，想要日月永不落，大明还需要继续开拓才行。可你有没有想过，到了那时的大明会有多大？”

    “这几日朕都在看关于前元的书籍，这才知道，原来曾经的前元竟然那样的强大，国土比南宋大十倍不止。可这么庞大的疆土，最后也不得不分裂成四大汗国。”

    “现在的大明，论疆土一点不比全盛之时的元朝小。与其让朝廷治理起来力不从心，最后不得不分裂出去，还不如朕提前做好这一步。”

    “皇上不可！”韩度坚决反对，同时解释：“前元分裂，那是因为他们自身的缘故。蒙元人本来就是游牧而生，遵崇强者，没有什么家国情怀。所以一旦朝廷的掌控力度不足，自然就会分裂。”

    “但是大明不同，大明人有着强烈的故土情节，对家国的黏性十足。再加上海路要比走陆路简单的多，足以牢牢掌控各方。”

    “万万不可裂土给燕王！”韩度有些猜到朱标的想法，连忙想要堵住朱标的话。

    朱标却道：“你别看现在大明一切都还好，最远的船队去了西洋。但其实现在也只不过是在南洋里面打转，而大明还有大洲、次大陆以及西洋......这么多地方，若是全都要站满大明百姓，你觉得需要多少年？”

    “皇上想要把燕王放到哪里去？大洲？次大陆？还是西洋？”韩度情绪激动到嘴皮子都开始哆嗦起来：“不行！绝对不行！”

    “这些都是大明往后千年的基业，哪怕是现在放着不用，也绝对不可以给他！”

    朱标赞同的点头：“朕也没有想过让老四去这些地方。”

    韩度闻言心里一松，朱标还不算糊涂......

    “朕准备让老四去美洲。”

    朱标轻轻的一句话，在韩度耳中却如同惊雷炸响。

    “什么？让他去美洲？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韩度紧张到浑身颤抖，极力的想要阻止。

    可是韩度却没有发现，他现在好像并不再反对饶过朱棣了，只是不想把这些好地方给朱棣。“为何不可？”朱标面上十分奇怪，心里却十分开心：总算是把韩度给套住了。

    “美洲距离大明，比西洋还远。而且那边除了蛮人之外十分荒芜，让老四去也算是对他的惩罚吧。”

    “去美洲算是惩罚？那皇上干脆惩罚我算了，把我封过去。”韩度心疼到无以加复，甚至都开始惦记起美洲的土地来。

    朱标微微摇头：“朕还需要你辅佐，怎么会舍得让你去那天涯海角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