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生日快乐
空气如同憋闷在栅栏中许久的公牛一般，急躁地冲入佳隆的鼻孔。 “啊……啊……” 佳隆喘着粗气猛地坐了起来，鼻子里残存着海水苦涩的味道。 大叔和露露蹲在一旁，望着溺水后刚刚苏醒过来的佳隆。 由于长时间缺氧，佳隆的脑中像是有一根高压电线在不停地拉着嗡嗡的声响。 他昏昏沉沉地问道： “我还活着？” 大叔哈哈一笑，说道： “傻孩子，你当然活着！” 佳隆说话时，伴随着鱼腥味的海水一股股地从的口中涌出。 “我……我是又昏过去了……” 露露微笑着点点头。 一时间佳隆羞愧难当，血液向着脸部奔涌而去。 “为什么又是我，我真是不想活了！” 佳隆愤懑地锤了锤自己的胸口，心想。 此时，夜幕已然降临，清凉的海风夹杂着潮湿的空气迎面袭来。佳隆环顾了下四周，依稀可见游艇那倾倒的桅杆和破碎的船舱玻璃。 游艇规律地上下起伏着，但这起伏的节奏有些反常，但佳隆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 甲板之上，摊开了一本本书籍。随着微风哗哗拨动着书页。那应该是大叔湿透了的记事本被拿出来晾干。在那一旁，拉起了一条绳子，上面晾满了被海水灌湿的衣服和被褥，掉落的水嘀嗒嘀嗒地敲打着甲板。 玻璃窗内的房间没有了往日温馨的光亮，船体的电路应该是被暴风雨毁坏了，佳隆清楚地记得落水之前听到了电路不稳定导致的噼啪做响声。 甲板后方徐徐传来柔和的烛光，佳隆眯着眼望去，只见赵宁支起一个简易的折叠圆桌，点燃了一根蜡烛摆放其上。 大叔拍了拍佳隆的肩膀，和蔼地说道： “孩子，准备吃饭！咱们都得补补身子啦！” “快来吧！” 露露跟在大叔身后，愉悦地招呼着佳隆。 佳隆点了点头，缓缓起身。 “老死头子！你这船上就这么点酒！” 船舱中传来了一个老头沙哑的嗓音，话语中饱含着不满和责备。 “老张头，你爱待不待！” 大叔不耐烦地冲着声音的源头回了一句，说罢又踱步走入船舱。 佳隆随着露露和赵宁依次将椅子绕着圆桌摆放了一圈。 “那是谁啊？” 佳隆小声问道。 “张叔，得亏了张叔，要不咱们在风暴中就死定了！” 露露坐在高脚圆椅上，这椅子是可以360度转动的，她一边顽皮地转动着椅子一边答道。 张叔？应该就是出海之前大叔提到的那个帮忙打理游艇的老张。 想起大叔当时提及老张时那副不屑的表情，佳隆觉得这两个人定是对冤家。 赵宁掏出了一包烟，叼起一根后将烟盒扔给佳隆。 佳隆双手接过烟盒，从中抽出一根。由于被海水泡过，烟杆变得很潮湿，佳隆用火机点了半天才勉强点燃。 佳隆猛吸了一口，将烟雾充满了肺部，顿时觉得精神放松许多。 “你说说你，这么大岁数了，连个风暴都避不开，没那两下子还出什么海啊！我还得给你修船！” “你有完没完！你吃过饭赶紧走！修船不用你了！” 佳隆一边抽着烟，一边顺着远处的争吵声望了过去。 大叔端着两个盘子，盘子上面摆放着散发着香气的食物。 他的身前，一位穿着一身粗布麻衣的老头带着微笑向大家踱步走来。这老头的衣服扣子全部解开，露出他那瘦骨嶙峋的前胸。老头光着脚，一手握着一个透明玻璃瓶。他花白的长发和及胸的胡须随风摆动着。这老头目光仙然，细长的眼睛透露着一股隔绝凡世的超脱之光。高高翘起的鹰钩鼻子，将他的五官装点得带有些许西方风韵。 “张叔！快来！” 露露欢快地摇着手呼喊道。 平日里少言寡语的赵宁竟也微笑着站起身来，恭候着张叔入座。 佳隆定睛一看，这个老张俨然就是古代的老道一般，骨子里透着一股仙气！随即，他也恭敬地站了起来。 老张见孩子们如此欢迎他的到来，捏着手中的瓶子，咧着嘴，张开双臂，犹如一位影星享受着粉丝们疯狂的膜拜。 “哈哈，孩子们！你们最爱的张叔叔来了！” 老张的嗓子由于年事已高略显沙哑，但话语之中却让人隐约能够感受到夹杂着一份年轻人般富有朝气的能量。 “你行了吧！别自作多情了！” 大叔用膝盖狠狠地顶了一下老张的脊梁骨，老张哎呦了一声，回头就用玻璃瓶的底子敲了敲大叔羊毛卷的头。 露露紧忙跑过去，一手挽着大叔，一手挽着老张，说道： “你们两个别见面就吵架哈，高高兴兴的！” “哼！见到他我就高兴不起来。” 大叔用力地念叨，他那圆滚滚的肚子紧跟着晃动着。 “好啦！好啦！” 露露微笑着拉着二人走到餐桌旁，说道。 佳隆看着这两个老头，心想： “真是两个老小孩！露露就像是幼儿园阿姨，在劝着两个就要掐起来的孩子。” 老张的脸上由于不悦而紧缩在一起的皱纹逐渐缓和开来，他微笑着说道： “哈哈，还是露露懂事，现在长大啦，越来越漂亮啦！” “嘿嘿，谢谢张叔！” 说着，老张把两个玻璃瓶咣当一声放在桌面上。 佳隆定睛一看是两瓶小臂左右高的朗姆酒。 张叔抚了抚赵宁的脖子，又说： “小宁变得这么结实啦？我5年前见到他还是个消瘦的小男孩那！” 赵宁礼貌地点点头，伸手示意老张入座。 说着，老张也坐了下来，大叔将手中的盘子用力落在了桌面上，看起来很不高兴的样子。 盘子中整齐地摆放着一条条烤鱼，酥脆的鱼皮上撒着孜然面，看起来极为可口诱人。 老张回过头，看到了站在一旁的佳隆，微笑着说道： “这个小伙子是？” “您好，张叔叔，我叫佳隆！” “哈哈，小伙子名字起得真喜庆啊！佳隆！家业兴隆啊！哈哈哈！” 老张开怀地笑了起来，佳隆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心想，这有那么好笑吗？ “孩子们！你们打算喝酒么？” 老张用牙咬开了一瓶朗姆酒的瓶塞，问道。 露露和赵宁纷纷摇了摇头，佳隆也便跟着表示不打算喝酒。 其实佳隆希望和这个看起来仙气飘飘的老张喝上几口，但是见他人并无此意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老张看起来并没有半点失望的神情，反而哈哈大笑起来，说道： “那我就自己享受啦，哈哈哈！” 说着，对着瓶口咕咚咕咚地喝上了一大口。 瞬间，朗姆酒醇香的气息飘散在身旁，老张很是享受地望着瓶中的烈酒，好似是看着自己的情人一般。 “你听好了！没人陪你喝，吃过饭赶紧走！” 大叔抱着膀子厉声说道。 老张则悠闲地撕下一块鱼肉，塞在嘴里说道： “要不是我，你都得被鱼吃了！你这一肚子肉，鲨鱼最喜欢了！” 大叔眯着眼睛，现着诡异的神情说道： “你要不是为了来拿你落在这里的那几张黄……” 还没等大叔说完，老张急忙用胳膊锁住大叔，给他来了个锁喉。 大叔挣扎着，却不得动弹。 老张说：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老东西，真该用你喂鲨鱼！” 大叔的脸憋得通红，年轻人们紧忙拉着老张。 接下来的时间，老张和大叔的战斗并没有停歇。只要是老张说什么，大叔就会以讽刺回击。 佳隆小声地问着露露： “他们怎么回事啊？一直这样么？” 露露略显无奈地耸耸肩，低声说道： “他们小时候一起长大，就这么吵吵闹闹地到了现在。” 老张真是个好酒之人，每每喝上一口，脸上都会流露出那幸福的微笑，他闭着眼，好似在回味着美酒的香醇。 “孩子们，以后你们就会明白，酒才是上帝赐予我们最好的礼物！” 老张举起见底的酒瓶子，高声说道。 大叔则很是不屑地说： “切，酒鬼！” 佳隆的手机震动响起，他这才想起看看自己的手机，也不知道被海水浸泡后还能不能用。 手机屏的显示变得有些重影，但勉强还能够看清上面的文字和图案。 原来是一条新闻消息提醒。佳隆心中叹了一口气，惊诧于自己竟产生一种失望之情。难道自己在等待着小刘的联系？他现在也有些搞不懂自己。 赵宁则在一旁望着佳隆手中的手机，用手捂着嘴，若有所思的样子。 想想眼下的自己，佳隆竟有些烦闷起来，他直起身子，说道： “张叔，我能来一杯么！” “哈哈，好小伙子！” 老张喜笑颜开，紧忙帮佳隆满上面前的酒杯。 佳隆在大叔和露露惊讶的目光下，一口气干掉了这一杯酒。 浓烈而又粘稠的朗姆酒似一条火蛇一般顺着咽喉流入胃中，暖意在身体四散开来。一刻钟后，佳隆竟觉得有些晕眩，可能是许久不喝酒的缘故。 老张则很是陶醉地说道： “小伙子真是不错，能陪我这个老头喝酒！有出息，哈哈哈！” 大叔看起来好似忽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拍了拍大腿，说了句： “哎呀！差点忘了！” 随后弯着腰冲入了船舱。 不一会，大家疑惑地看着大叔返回到餐桌前。 大叔擦了擦头顶的汗珠，喘着粗气说道： “差点忘了！10月17日！今天是露露的生日！” 露露自己好像都忘了的样子，很是惊喜地张着嘴。 “露露，真是不好意思，眼下也弄不到蛋糕，就先许个愿吧！” 说罢，大叔从裤子兜里掏出三根蜡烛，依次插到盘中的鱼肚子上。老张哈哈大笑起来，拍着手，带头唱起了生日歌。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露露则很是幸福地望着大家，眼中似乎泛着泪光，她说道： “谢谢！谢谢大家！” 佳隆望着眼前那个平日里勇敢无畏的露露，此时就像是个普通小女孩一样，也会感动得流泪，一时间心头竟生出酸楚之感。在这个小女孩身上，到底承载了多少苦难和压力，她曾经到底经历过什么？ 佳隆望着露露那动人的面庞，又望了望插在鱼肚子上并未被点燃的蜡烛，瞬间感到体内一股股伴随着通透之感的能量在上下窜动。 那三根蜡烛竟滋啦一声被一齐点燃！ 蜿蜒跳动的火苗如精灵般在蜡烛的顶端舞动。 “佳隆，是你么？” 大叔用那宽大的手掌拍了拍佳隆的肩膀，激动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