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三节 造七层铜楼，然后烧毁？【四千字】
听见秦淮的说辞，商雅表情如故，她早就见怪不怪了。 在其它工匠身上，若是锻造出这样一件作品，便可以靠这一件作品走上人生巅峰，一生名声满溢。 但在秦淮奶爸身上，它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过渡阶段。 “总感觉差了一些……神韵。” 秦淮皱着眉稍。 陷入思考。 一种还未圆满的直觉索绕在心间，阴魂不散，让秦淮生出一股烦躁。 他深吸了一口气，抱起两只小家伙，出门散步。 不能钻牛角尖。 如果有问题，先搁置片刻，等一段时间后，换一个视角看待。 这是秦淮前几年积累下来的经验。 但是。 第二天。 秦淮还困在这一丝不圆满中。 第三天。 秦淮依旧困扰。 第四天。 依旧毫无进展。 秦淮只能出门找点事情做。 有时候灵感就是如此，你越是强求，越是倏忽缥缈，越是漫不经心，可能自己便跃至心来。 灵感是一种能够刺激多巴胺分泌的超级惊喜。 秦淮寻到须裴，在须裴的茶室中喝了一上午的茶。 在须裴的茶室中，秦淮是为数不多的，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宾客。 “秦先生很少拍卖作品了啊。我还是很想再重现一次，两年前，秦先生作品拍卖时的神话场面。” 须裴捻着杯盏，轻轻抿了一口，回忆无限。 那一段时间，秦淮三件神话级别的拍卖品，让吟笙拍卖集团走上了无可撼动的地位。 起码在内陆是当之无愧的第一拍卖集团。 这就是名人效应。 秦淮的名气，让无数名匠愿意将作品送往吟笙拍卖行拍卖。 “最近不差钱，再也没有一件作品，能让我倾家荡产了，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秦淮依旧有些皱着眉稍。 其实他这一生趣味不多。 心思全在作品上。 择一事，终一生。 听来似有一种连时光都无法奈何的静好。 但实际上，秦淮的日常生活却是死水微澜，近乎于无聊。 只有一件惊艳的作品横空出现时，秦淮才会感觉到痛快淋漓！ 这也是秦淮一直孜孜不倦，热衷于创作的原因。 “花不完是好事，秦先生一件作品赚四亿，要真在下一件作品上耗光，岂不是要拍卖出二十亿？那得是多么精才绝艳的作品啊！” 须裴摇头笑了，在世的艺术家，作品拍出四亿天价已然是巅峰神话，想要二十亿恐怖天价，必须死后五百年…… 譬如达芬奇。 秦先生要真的拍卖出这一个天价，恐怕要世界著名，且作品如同施了魔法一般诱人，同时，作品在汇集了全世界顶尖富翁的超级拍卖会。 才有可能拍卖出二十亿天价。 “我还真想出一件那等规格的作品。” 秦淮目光微微抬起，注视墙壁上挂着的山水画，茶汤沸腾，如山涧鸣响。 喝得额头上汗珠沁出。 秦淮起身告辞。 第五天。 秦淮在紫金山上托叶老先生寻找蚁穴。 用熔浆复刻出了一座白蚁的地下宫殿，放在家中观想，然而依旧未能弥补那一丝不圆满。 第五天。 秦淮拜访阎老先生，谈天叙旧。 第六天。 秦淮找到了朱老先生，请老先生解惑。 朱老先生是铜艺巨匠，国家领导给外国总统赠送的五牛图铜塑，就是出自他手，姑苏城峰会的铜艺装饰，尽数由朱老先生负责。 但那一丝的不圆满还是未能解决。 第七天。 朱老先生曾经一手主持修建的七层铜楼发生火灾。 虽说经过了一夜段扑救，但也只剩下四层。 最顶上的铜液融化，顺着梁柱流淌下来，尔后凝固，变成了千奇百怪的姿态。 秦淮得知消息的时候，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 当抬头看到铜楼上倒挂的铜树，心中的一团迷雾竟然一刹那间，消散了不少。 “一场大火……一场大火……我要是能看到这场大火就好了！” 秦淮目光恍惚，十分惋惜，如果能看到火烧到景象，他或许能领悟更多。 记得有一项享誉全球的技艺，景泰蓝，就是诞生于一场冲天大火。 那是元朝初年。 皇宫失火。 金銮殿与金銮殿中一众众奇珍异宝被烧成了灰烬。 但是。 一片废墟中却多出了一件色彩斑斓、晶莹闪耀的宝瓶。 群臣惊讶，将宝瓶献给皇帝，说是上天恩赐。 皇上得到此物后，爱不释手，当即传下一道圣旨，调集京城所有能工巧匠，限期三月仿造，如若不然，全部杀头。 圣旨一下，可忙坏了京城中那九九八十一户手工坊的工匠们。 他们日复一日的研究，可却百思不得其解，不能参透这上天所赐的工艺。 最后只能求助于京城第一名匠‘巧手李’。 传说。 ‘巧手李’乃是女娲后人，因其善做奇巧工艺，才被人们誉为‘巧手李’。 不久。 ‘巧手李’称女娲娘娘身披霞衣、脚踏祥云给其托梦： 宝瓶如花放光彩， 全凭巧手把花栽， 不得白芨花不开， 不经八卦蝶难来， 不受水浸石磨苦， 哪能留得春常在？ ‘巧手李’茶不思，饭不想，苦苦思考了数天，才参透此梦。 原来。 皇宫大火，金銮殿里宝石金银烧熔在一起形成此瓶。 于是。 一项享誉全球，的技艺诞生了。 景泰蓝工艺品，因为五彩斑斓，华丽夺目，而俘获了全球芳心，就如瓷器和丝绸。 然而。 令京城九九八十一户手工艺工匠们和‘巧手李’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是。 这一项技艺。 会在几百年后，因为某一些崇洋媚外的历史罪人，而导致东瀛轻而易举的就盗窃走了景泰蓝技艺。 秦淮叹息了一声。 铜楼里没有奇异珍宝，一场火烧不出景泰蓝技艺。 他也不是女娲传人，更不会有女娲托梦。 至于系统…… 系统能解决这种问题吗？ “唉，要不然……我自己造一座铜楼，然后焚毁？” 秦淮喃喃自语，突然热血上涌。 有点意思哈！ 先烧一座铜楼，感受一下。 于是。 秦淮回到家中。 订购了数车铜锭。 商雅和两小只在一旁观看，小家伙们萌萌的抱着秦淮奶爸的腿，黑亮如宝石的眼珠好奇的打量，小雅的嘴角还淌下一点点亮晶晶的口水。 “一次性订购这么多材料，秦淮奶爸是想要锻造什么作品呢？” 商雅疑惑的望着秦淮。 秦淮面有得意，扬了扬眉稍： “我要造一座铜楼，然后烧掉，看铜楼融化，铜液下淌……” 说道这里，秦淮脑海中已经有画面了。 他无法完善那一丝不圆满。 就只能尽情的折腾，也许在折腾中，突然一次打通了任督二脉呢？ 闻言。 商雅翻了一个白眼。 “你真是我的傻子哦，你想看真实的熔浆，去火山不就行了？ 非洲有熔浆湖，能看到岩浆在湖中喷溅。 夏威夷也有火山公园，你可以用脚踩还未完全冷却的岩浆玩。 不是说道法自然吗？ 怎么这个时候就忘了呢？” 秦淮愣在原地。 醍醐灌顶。 恍然大悟。 可不是吗？ 自然界有活跃火山，而且还有流淌入海的岩浆。 秦淮想怎么观察，就怎么观察！ 被商雅一语惊醒的秦淮脸上露出向往的神色。 如果能够亲眼观看‘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熔岩入海的画面…… 对秦淮的创作绝对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秦淮一边思考，一边用指腹摩挲铜鹿犄角。 试想一下： 在静悄悄的夜晚。 星辰旋绕在九天之上，夜色静穆，树林莎莎，岩浆炙红，璀璨如金，在大地烫出一块发亮的印记。 在这种环境下，星垂平野阔，月涌潮水流。 此时。 仰观山海， 俯瞰熔浆。 将火山爆发，熔浆入海的景象，收纳到作品之中！ 想想都觉得心潮澎湃，霸气十足，热血上涌啊！ 当然。 秦淮的创作冲动被激发了出来。 忍不住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我要亲身体验一番！” 秦淮说得斩钉截铁，已经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了。 商雅双瞳剪水，做出一个楚楚可怜的表情：“爸爸要抛弃我们母女、母子三人吗？” 见秦淮无语凝噎，商雅潋滟一笑，眼眸如盈盈秋水： “你要早去早回……不准在外面勾搭小妹妹，每天要花时间跟我和两小只通电话、视频。” “好的，一定做到。” 秦淮满口答应，这些她都会做到的，毕竟他要做一个好父亲，好爸爸。 “嗯。” 商雅身体一软。 坐到秦淮腿上，公然向两小只释放狗粮暴击。 喂狗粮就是要从娃娃抓起。 秦淮安之若素，轻车熟路的揽住商雅的小柳腰，显然已经喂狗粮喂习惯了。 …… 三天后。 秦淮拖着行李箱，站在门口。 两只虎头虎脑的小家伙抱着秦淮的大腿，不愿意松开，尤其是小棉袄，一只手抱得死死的，另一只小手还在默默的擦眼泪。 这可是秦淮奶爸第一次离开他们出远门。 “呜呜呜……粑粑……” 小棉袄扯着秦淮的裤脚，使劲往回拉，脸上挂着泪痕，不让秦淮爸爸离开。 秦淮心一软，突然生出了留下的念头，什么灵感，什么火山熔浆，都比不上这一对可爱的小家伙啊。 “早去早回，一路平安。” 商雅见秦淮要被小情人打败，连忙将小棉袄和小如抱开。 一边赶秦淮走，一边轻声安抚道：“乖，爸爸几天后就会回来，爸爸最喜欢坚强的小孩子了。” 但是小棉袄和小如哭得愈加撕心裂肺，张开手臂，要秦淮亲亲抱抱举高高。 秦淮忍了忍，哪怕有诸多不舍，还是转身快步离开。 ‘小家伙啊，爸爸会早点回来的，绝对花两天时间补偿你们。’ 秦淮心底默念。 …… 当天下午。 秦淮飞到了夏威夷火山公园。 这里有着世界上最年轻、最活跃的火山——基拉韦厄火山。 它占据了夏威夷岛近乎一半以上的陆地面积。 大海，熔浆，火山，雨林，共生于一体，岩浆负责毁灭，让一切寸草不生，连飞鸟都要死亡，而毁灭过后，火山灰成了最丰厚的养料，使得这一片地狱成为生机盎然的天堂。 诞生与毁灭，宛如阴阳一般相生相克。 这就是自然的艺术思想。 周而复始，循环往复，有无相生，黑白转化…… 秦淮缓步走在景区。 脑袋放空。 漫无目的的思考着。 一片空白的脑海，却有无数灵感的雷霆闪过。 就这样放空一切思绪。 走过彩虹瀑布，走过火山岩石上榕树根须形成的天然阶梯。 走过缓缓流淌的熔浆。 这一片岩浆让秦淮兴致高涨。 因为游客可以在身体承受范围内，踩着还未完全硬化的火山泥，近距离靠近熔浆，甚至可以调戏散发着红光的熔浆。 秦淮好奇心浓郁。 用鞋轻轻一踩…… 只一个呼吸，鞋底就冒出连火光，秦淮连忙踏灭火焰，退了两步。 温度还是有一点点高哈！ 秦淮一阵后怕。 据他了解。 岩浆刚流淌而出时，温度在七百摄氏度到一千二百摄氏度之间，就算慢慢冷却，但温度也有几百度。 只是岩浆的外围形成了一层薄薄的黑壳，这层黑壳只要不被踩破，就难以瞬间融化鞋子和脚。 感受了一下岩浆的危险。 秦淮微微一笑，极目远眺，看到了山坡上一圈一圈的火山纹。 这些火山纹，繁复的犹如细密的花瓣，也有鬼脸，也有开裂的龟甲，不过那龟甲的缝隙中，却是散发着鲜艳炙红颜色的熔浆，宛如岩浆帝国中爬出来的火焰巨龟。 秦淮的灵感如开闸泄洪口，一声巨响，地动山摇，无数灵感，像是散发着光华的星光，像秦淮汇聚！ 不过。 这还不是最刺激的观看方式。 到来夜幕降临的时候。 秦淮乘坐直升机，从国际机场出发，从空中俯瞰整座火山。 俯瞰的感觉简直魔幻！ 在直升机上，秦淮可以看到炙红的岩浆从火山口沸腾着奔涌而出，形成一条条巨龙，在山麓间蜿蜒行走，时而绽放出明亮的光明，璀璨如星辰炸裂。 最后。 它们以势不可挡的气势，急剧流入海洋之中，在‘哧哧’的淬火声中，激起一片烟雾。 如此悲壮。 如此义无反顾！ 直升机在火山口附近盘旋，秦淮看到了火山口内溅射起数米高的滚烫熔浆。 内心激荡不已。 甚至有一种一跃而下，与之融为一体的冲动！ 直升机缓缓离开火山口，秦淮依旧沉浸在亢奋中，遥望火山口。 只见夜晚的火山口，蒸腾出红色的火光，在天空上形成诡异的红色云朵。 四周全是冲入海洋的红龙，往上则是一条璀璨的银河，猎户星座，天狼星，毕宿五，昴星图，银河与火山同在，偶尔有流星划过。 斗转星移中，秦淮闭上眼睛。 “果然自然造物才是世间最伟大的艺术家。我可以与你媲美吗？” 这一瞬间，秦淮心中莫名的豪情万丈。 他， 欲与天公试比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