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1章57 月下论道
“刚才那个日本少年，名叫远山小次郎，学院对他的实力评估是前六，潜力排名则是前三。他最强的能力是‘格斗域移动分支的初阶列表能力-跳跃式’。这一能力本身其实还好，但未来有机会进化成中阶能力‘类瞬移’，以及高阶能力‘蹑虚行者’，非常了不起。” “至于那个日本少女，她叫雏田美贵。潜力比远山小次郎可能差点，但实力上，我会觉得她更强一筹。她姐姐和我是同学，总院地榜的雏田美雪，在日本那边很有名气，成为能力者之前曾经是当红的影视明星。美雪人挺好的，但有点护短，她父母亲去世很早，妹妹是她一手拉扯大的。” 李小森认真听着，没放过一个字，然后仔细思索了片刻，再看向风铃，说：“谢谢学姐。” 这句谢谢，李小森完全是真心诚意的。 因为风铃刚才那番话，摆明了就是在帮他，为他提供一些潜在威胁和对手的信息，无论这些情报的价值大小，单论这份心意，都让李小森很是感谢。 风铃淡淡一笑，转过话题：“能跟我说说吗，那天你和我交手时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能一瞬间抓到我的弱点呢？我对你的打法思路真的很好奇。” 李小森有些为难，“这……很难用语言表述清楚啊。” 风铃说：“那我问得更具体一点吧，为什么那时候面对我的攻击，你会选择不退反进呢？我回去之后仔细回想了很多很多遍，我不相信你真那么自信，能够在贴身之后抢先制服我，而不是被我先击垮。” 李小森还记得那天两人的战斗。 风铃一记气势如虹的当头下劈腿，李小森没有本能地选择后退，而是主动迎上去，迅速贴身后，端着对方的大腿把这美女学姐顶撞在墙上。 呃，虽然听这描述有点怪，容易让人想歪，但那就是李小森作为一名战斗法师，在那样的场面下做出的最优解了。 至于为什么能完全违背人的退避本能，坚信自己能在风暴的最中心找到一个安全区—— “因为在我的概念里，其实没有进攻和防守这两个概念。”李小森开口说道。 风铃眉头一拧，显然被他这种新奇的说法吸引了，凝神问道：“具体怎么说呢？” 李小森说：“很多人认为，进攻和防守是拆分开的，对方来进攻，我们要先格挡化解，然后再伺机反击，这是第一层理解。第二层理解，则是不需要分出先后，防守和进攻不是一先一后分开进行的，而是同步，甚至对方来进攻，我先还击，再防守，这是第二层理解。” “我的体会是，进攻和防守这两个概念，其实是可以弱化、模糊化、甚至彻底抹掉的。我把自己视为一个体系，把你视作一个体系，所谓的战斗，就是用我这个体系去针对你这个体系，挤压你的空间，束缚你的活动范围，牵扯你的方向感，破坏你的形体架构。同时我也可以去适应你的体系，填补你的体系，顺应你的体系，同化你的体系。你能说这是进攻还是防守吗？说不清楚的，这只是战斗。这是第三层的理解。” 李小森这番话，其实包含了许多战斗体术的概论，也有他自己前世常年实战的体悟。 但这不止是体术对抗的思路，更是战斗法师整个初阶修炼的思路，甚至可以说是一种战斗哲学。 战斗法师初阶修炼的是什么呢，是战斗体质，是原力中枢归一，是三相原力的养成，是战斗水晶的塑造——所有这一切，归根结底只有一个目的。 那就是建立起“自身”这个体系！ 就像铁匠不断打磨锤炼，最终是为了一件真正完整的武器。 反观地球能力者的初阶修炼，实际上是很松散的，不断填满能力位，提升能力值，然后在实战中提升经验和判断，这当然已经不错了。 但这么说吧，地球上的初阶能力者，是“松散而不成完整”的。 他们只是在做数值上的提升，数量上的扩充，却在整个过程中参杂了很多杂质，导致内部矛盾丛生，否则地球能力者也不需要在中阶重新梳理一遍能力。之所以要梳理，就是因为体内的能力太多太杂，不够统一。 相比起来，初阶战斗法师完整又凝练，不被所谓的能力值所束缚，而是追求生命层次的跃升。 一个完整凝练的个体，对上一个或许很庞大但松散而漏洞百出的个体，对拼结果显而易见。 倒不是说地球能力者太弱，实际上除了战斗法师这一支族群，其他很多很多的能力者族群，走的都是地球能力者的路子。 但是，能力值提升再多，能比得上那些天生身躯堪比一个星系的超级生命吗？ 能力掌握再多，比得上那些隐藏在虚空深处的学者法师吗？ 比不上的，永远都比不上。 所以战斗法师不求能力值的多寡，但求生命层次的提升和凝练。 战斗法师也不求非要掌握多少多少个能力，只求以最本质也最简单的三相原力，一力破万法！ 这就是战斗法师初阶修炼的核心。 “也就是说，那天面对我的下劈腿……”风铃试图理解李小森的意思，“……在你眼中，那根本不是一记势大力沉避无可避的下劈腿攻击，而是一个松散的体系？” “嗯。” “所以你压根就没有后退的想法，而是主动迎上来，用贴身的方式压迫了我的活动空间，进而破坏掉我的平衡，也就是我的体系？” “没错。” 风铃停下脚步，站在原地，呆呆出神，好半晌都没再说一句话。 李小森叹了口气，心想自己是不是说太多了。 当然了，话都是真心话，没掺水，用网上流行的话就是“干货”、“实锤”！战斗就真的是这样，很多时候动作越多，能力越多，破绽反而越多、越大。 初阶战斗法师完善自身，弥补缺点，先立于不败之地，然后盯着对手的弱点和缺点猛打。 这当然不是说战斗法师就完全不修炼任何能力，但学习能力是中阶才会考虑的事情了，那时候，战斗法师的基础已经打得无比扎实，不会因为能力而迷失自己，或是为了追求能力而露出破绽。 事实上，和初阶恰好相反，中阶的战斗法师，可以用三相原力模拟出几乎所有的能力，而这正是因为在初级阶段的基础足够扎实。 见风铃还在那儿怔怔发呆，李小森连忙说：“这……我也就随便瞎说，学姐不用太当真哈。学姐如果动用能力，那还不分分钟把我秒成渣？” 他心里正在狂呼：天哪，说太多了，我肯定说太多了！请不要因为太震撼就因此怀疑我？我其实就是个菜，真的！ 当然了，风铃在李小森心中确实很强，尤其是经过这两天的集训和课程学习，让李小森了解到了更多地球能力的特点和优势，比方说有“自毁属性”的能力，这就是地球能力者独有。 风铃作为中阶能力者，一共拥有220个能力，核心能力是武器支配域的罕见能力“倍化”。 220个能力围绕倍化来展开，已经很强了。 但真正让风铃力压目前地榜第一的索尔，以及第二的雏田美雪，被任命为此次魄罗岛安全保卫部队的队长的理由，是“倍化”这么可怕的能力，还拥有自毁属性。 也就是说，如果风铃真的拼了性命毁掉“倍化”，她能发挥出来的战斗力，是实打实的高阶！ 风铃终于回过神来，微微苦笑着说：“我总算知道，这个世界上不止一个人对战斗的了解，能够达到我难以想象的地步。” 李小森听了不由一怔，“什么意思？难道学姐以前听到过我刚才那番理论？” “不算完全吧，但听过类似的。”风铃轻声说，“你知道我为什么在被你击败之后，一点不生气，甚至没有特别惊讶吗？因为我以前也以相似的方式，败过一次。打赢我的那个人，也对我说过一番和你刚才差不多的言论。那是两年前了。然而后来我进入总院，一路打到了地榜前三，甚至只要我想，我随时可以向地榜之上的小天榜发起冲击——我已经达到了今天的高度，但我查遍了能力圈，甚至在世俗圈也做了很多调查，硬是再没找到当年第一个击败我的那个人。” 李小森听了，有些将信将疑，心想地球上真有这么叼的家伙？这可不是实力和等级上的事儿，而是理念高度上的差别。 “名字呢？”李小森问，“在我之前，在格斗技巧上完败你的那个人，你知道他的名字吗？” “柳长生。” “华夏的名字啊。”李小色摸摸下巴，“你这么在意，直接去问问李幸倪院长呗，或许这个柳长生就是学院的某个很少露面的高层呢。” 风铃摇摇头，没接话，她当然问过，但院长大人也表示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总而言之，我虽然对自己的水准和实力很自信，但也深知人外有人的道理。”风铃指了指李小森，微笑道，“这世界上还真就有你、还有柳长生这样的人。我相信你们这样的家伙，一旦成为能力者，也绝对是了不起的人物吧。一般的世俗圈顶尖高手，到了中阶，格斗技巧上的优势就不大了。但我觉得，如果是你的话，即便到了高阶，依然会在同阶中很强的。” 李小森被夸得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学姐你再这么夸我，我会以为你在跟我表白啊。” 风铃却一点没开玩笑的意思，微笑道：“你很清楚吧，我没有过分夸你的意思，毕竟……”她忽地收了笑容，一字一顿地说，“毕竟你是杀死罗宾、还有王家家主和王纪元的人啊。” 李小森一脸茫然，呆了半晌，“……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