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7章12 以擂为兵
之前全世界的人都要求李小森交出复活圣器的时候，李小森表面平静，其实内心也不好受，只是为了妹妹，咬紧牙关，顶住压力，坚持不轻易交出来。 而现在，龙五不要李小森交出三件，只需要两件足以，交出圣器时并无任何不情愿，反而有些轻松之感。 这倒不完全是逆反心理作祟，而是潜意识里，李小森有些把继承了那位“洛德森”大人的遗产的龙五，当作了家乡长辈。 本以为永远不会和家乡有任何交集了，本以为自己已经被家乡的同胞们抛弃了，李小森调整好心态，做好在地球上生活下去的心理准备，却忽然从龙五身上，感受到那种来自家乡、来自同胞的跨越万年的关怀。 眼前的世界没有变化，依然问题多多，困难重重。 但李小森眼中，整个世界变得光亮起来，空气清新，阳光明媚，就连眼下这场K市围城战，都显得不那么艰难了。 虽然活过两世，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但内心深处的某一块，李小森其实就只是个缺爱的小孩罢了。 十多年前来自小茜的一丁点关怀，就让李小森重新鼓起活下去的勇气。 现在，龙五让李小森重新体会到了来自家乡的温暖。 欢欣之余，李小森深感羞愧。 为自己没有像李幸倪、龙五那般坚强地生活而羞愧，为自己荒废的那十年而羞愧。 龙五说：“我和幸倪的一切筹备，都是为了最坏的可能。即便夜行始祖真的复活，我们也有信心与她一战，并且战而胜之！” 这番话更让李小森感到无地自容。 如果自己足够强的话，哪里还需要死死攥着复活圣器不肯撒手？归根结底，自己和那些非要自己交出圣器的人们，没有区别啊。而李幸倪和龙五，这两人走到了更高的地方，他们让李小森感到很惭愧。 “我要更加努力地好好修行！”这是那天交出两件复活圣器之后（对外宣布的是交出了全部三件复活圣器），李小森就这么告诉自己，“其实只要我足够强，根本不用在意复活圣器。我没办法确保妹妹的安全，终究还是我自己，太弱了，太不努力了。” 这就是李小森在那天和龙五谈过之后，玩儿命修行的理由。 “销毁复活圣器的准备工作，再有最多三天就能完成。”龙五发来消息，“这三天里，小森你沉住气，还是尽量不要出战。你的这份战力很重要，要优先确保销毁圣器的仪式顺利进行，再之后，复活圣器被销毁之后，你可以按照你的意愿去出战，如果那时候夜行者的军心没有自行崩溃的话。” 关于销毁复活圣器的仪式准备，李小森为了稳妥起见，仔细问了其中的原理，并在认真参与其中的过程里，完全确认：龙五的确没耍任何花样，那真的只是用来销毁“始祖骸骨”和“始祖之力”的仪式，不会伤害到妹妹。 “好的，谢谢五先生。”李小森回了信息，然后继续修行。 K市中心的一片人工湖的中心小岛上，一批散人社团的核心成员，正在龙小六的指挥下，搭建用于销毁复活圣器的“祭坛”。 龙琪儿站在不远处，和总指挥龙五站在一起。 “小五叔你笑什么？”龙琪儿有些奇怪地看着看到李小森的回复之后忍不住流露出笑容的龙五，她到现在依然叫龙五叔叔，毕竟习惯了，难以改口。 “哦哦，没什么……”龙五摇头，心里却在说：李小森这小子，觉得之前不信任我，所以很愧疚，然后他弥补羞愧的方式，就是这么没日没夜的修行么？这小子真的变了好多啊。 龙五曾经化身黑衣李小森，潜伏在李小森体内，他看到过李小森最虚弱、最软弱、最丑陋的一面。 但现在再看李小森，龙五觉得：李小森真的脱胎换骨了。不是生命形态上的，而是内心。 “现在的你，才真的配得上战斗法师的称号呢，像那位‘洛德森’大人一样。”龙五心说。 转头看向女儿，龙五忽然淡淡一笑，看似随意地说道：“琪琪你知道么，本来为了争取李小森的信任，弥补我和李幸倪曾经对他的诸多隐瞒，我有想过让你嫁给他的……” 龙琪儿一呆，然后满脸迅速涨得通红，叫道：“小五叔你在开什么玩笑啊？都什么年代了，我的恋爱我自己做主好么？！”哼了一声跑去帮龙小六一起安排人手搭建祭坛，龙琪儿眼神微黯，心里补了一句，“李小森他喜欢的又不是我……” 围城战依然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龙五在人工湖的周围布设下屏蔽感知的防护结界，避免夜行者知晓复活圣器的销毁工作的进度。 但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完全瞒住为此而来的夜行者呢？ 虽然无法渗透到人工湖的结界内部，但夜行者方面，显然猜到了日行者联盟已经开始了圣器的销毁工作，于是他们一个个好像疯了一般，没日没夜地想要攻破K市的防线。 这天夜里，李小森在地下室把“能力熔炉”，终于做到了目前等级下的极致，以战斗法师的哲学，把自己目前开发的所有专属能力，尽数融为一体，化为一套简单的体术。 虽然等级上和在日本剑馆时，没有区别，但因为“能力熔炉”，李小森施展出包罗诸般专属能力的专属体术时，战斗力比在日本时，提升了至少一倍。 “能力”板块的修行，这样便能暂时放下了，因为短时间内不会再有进一步提升的空间。 至于以自身专属能力为基础，再以“能力熔炉”融合开发出来的专属体术，被李小森命名为：万象。 虽然所包含的专属能力有限，但组合方式的千变万化，让这套体术一旦施展出来，千变万化，有包罗万象的气势。 万象体术，这便是在久远的未来，李小森真正闯荡宇宙、响彻诸多位面星球的一大专属于他的绝技。 洗过澡，换了身衣服，李小森到卧室看了看睡梦中的妹妹，在妹妹光洁饱满的额头上轻吻片刻后，悄然出门。 能力板块的修行告一段落，是时候做外力板块了。 这段时间李小森沉住气，遵照龙五的嘱托，不轻易出战，可他一点没闲着，而是翻阅了大量的道门典籍，仔细研究阵法之术，这和外力板块的修行有关。 李小森放弃了祖剑，而后有了新的思路和想法，关于自己该选择什么样的专属武器，作为自己外力板块的修行内容，李小森这段时间已经有了想法，并且做了足够多的准备。 低调地走在战火包围的城市之中，李小森刻意掩饰了自身气息。 李小森打算为自己炼制的这件兵器，很不寻常，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武器。 “果然是你，李小森……”一个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是谦谦。 “殿下您好，找我有事？”李小森很客气。 谦谦却不由眼神一黯，说道：“你跟我还用这么客气么？还是说，你心里依然在生我的气么？怪我那天设局对付你，要从你手上抢复活圣器……” 李小森摇头道：“如果殿下没其他事情，我先走了，我有点正事要处理。” 说完欠身一礼，礼数上丝毫不怠慢，但恰恰反映出李小森心中目前对谦谦的态度。 谦谦咬牙，看着李小森快步远去的背影，问道：“龙五先生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为什么你现在看起来……那么信任龙五、还有李幸倪？”她顿了顿，压低了声音，“我托雏田美雪向你转达的话，你受到了吧？” 李小森当然记得，在日本剑馆，雏田美雪和林婉同时找到自己，随后前者打晕了后者，只为转达谦谦的一句警告：“不要相信李幸倪。” 问题是，前不久要从自己手上抢夺复活圣器的，是谦谦，反倒是龙五和李幸倪，说服了自己，取得了自己的信任。 李小森背对着谦谦，暂停住脚步，问：“殿下您不相信李幸倪院长的理由，究竟是——？” 谦谦显得很挣扎，但犹豫之后，她还是咬牙低声说了出来：“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我现在怀疑，当初在古代通道里刺杀我的那个古武者老头，并不是柳长生的部下，而是李幸倪派来的人。” 当初谦谦作为联合家族的公主被人刺杀，这是一桩悬案，一直没确定到底是谁要对谦谦不利，是当时那位裁决部长，还是柳长生，抑或是夜行者为了挑拨离间？始终没有定论。 李小森还是第一次听到李幸倪成为被怀疑的对象。 若是在以前，李小森一定会回过身，多花些时间，听谦谦怎么说。 但想到谦谦设局对付自己和妹妹时的坚定和决然，李小森有些负气式地回道：“没有证据？那就不必多说了，今天的话，我会当作什么都没听见。” 谦谦脸色惨然，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再跟上去。 她的确没有证据。 李小森在城市之中，走走停停，如果有旁人全程跟在他身边，一定不理解他到底在干些什么。 普通市民如今全部被转移到地下的防空洞里生活，还在地面上的，都是全世界各地汇聚而来的战斗人员，不只是华夏的古武者、阿罗汉、道羽士、书院士兵、联合家族士兵，世界各地其他山门的职业者们，也都来了许多。 可以说，全世界职业圈的绝大多数精锐力量，目前齐聚于K市。无它，只因为三件复活圣器就在这里。 但李小森也没分心去看城市各处刚经历了一天苦战的战斗人员，更没抬头去看城市四周的防御战线上即便到了夜晚依然不消停的战斗，既然决定遵照龙五的嘱托，在圣器销毁之前不出战，那李小森就不会分心。 现在，自己的责任只有一个，那就是沉住气，让自己变得更强大，这样才能确保销毁圣器的仪式万无一失的顺利进行，以及在圣器销毁之后，面对那些可恐怕会彻底疯狂的夜行者。 这些天，李小森一直在思考，自己到底选择什么武器，作为自己外力板块的修行。 曾经还是纯粹的战斗法师时，李小森最擅长的是短刺、短棍、匕首这样的武器，近可贴身短打，远可投掷射击。 但在成为超级生命之后，能力提升，战斗方式随之改变，如今李小森以“万象体术”囊括诸多专属能力，身体就是自己最好的武器，非要弄一件兵器在手的话，反而别扭。 但又不能因此而放弃兵器，毕竟外力板块的修行，也是修行的重要部分，直接关系到最终的战斗力。 毫不夸张地说，优秀的外力辅助，可以让实际战斗力提升至少三成，这是最保守的估计。 李小森一度很苦恼，完全没有头绪，直到有一天李小森突然打开思路，想到：“外力是外力，常规的武器只是外力板块的修行，最常见的一种方式，但外力难道就只是武器么？” 这么一想，李小森豁然开朗。 跳脱出“常规武器”的局限，李小森很快想到了，自己最需要什么东西，来进一步强化自己的战斗力：“无论是挑战升级，还是同族挑战，都要在猩红擂台上进行，但这两种挑战，本质上不是‘战斗手段’，而是‘升级手段’。换句话说，若非升级的时刻，其实在常规战斗中，很难利用到挑战时的擂台主场优势！” “那……如果能在每场战斗中，都有擂台的主场优势呢？” 李小森唇角勾起一抹笑意，眼神则有些激动、期待。 那天龙五不止讲述了他自己的故事和李幸倪的身份，他还仔细提到了夜行始祖的力量特性。 李幸倪说过，夜行者有三种升级方式：渡血劫、同族挑战、以及夜行始祖独有的异族挑战。 “异族挑战，即挑战非同类职业和种族的对手，如果能战而胜之，便能升级。”龙五当时解释道，“这就是夜行始祖的升级方式，原本是她的独有方式，但现在，这世上多了一个人，也有这样的升级手法，那就是李小森，你！” 龙五和李幸倪安排李小森吃下那枚古代能力果实，因为那并不是一般的能力果实，而是夜行始祖的心脏为原材料，炼制而成的。 李小森融合了那枚果实，也由此具备了夜行始祖的特性。 战斗法师，由此多出“暗裔”这个前缀。 “要对抗夜行者，其实要分为两部分：第一，要有足够打败夜行者大军的强大军队，为此我和幸倪，结合了我的能力果实技术，和幸倪得到的那部分古代书院的残破传承，开发出现代的能力果实，建立起修行学院。” “第二，则要有对抗夜行始祖本人的顶尖战力，这样才能应对可能出现的最坏的情况，也就是夜行始祖真的以某种方式复苏归来的情况。” “我、幸倪、还有李小森你，便是我们的计划中，可能对抗夜行始祖的三大战力。” “这是我和幸倪选中你的真正理由所在，而且我必须说，你超出了我们的预期，而且超出了很多。你升级的速度、进行异族挑战的频率、或者说，职业收集的进度，比我和幸倪预期的，都快了太多、太多……” ——李小森回想起那天龙五对自己说的这些话，深深吸了口气。 异族挑战为什么强大？为什么能让自己在几年的时间里，接连战胜这么多正常情况下，自己很难战胜的对手？就是因为在挑战擂台上，李小森享有极大的“主场优势”！ 在龙五和李幸倪的心目中，这只是升级的手段，但在李小森看来，擂台的主场优势，如果只能在升级时使用，实在太可惜了啊。 所以李小森现在要做的事情，要炼制、或者说布设的“非常规武器”，是一座不必挑战也能动用的——擂台！ 以外放的内心世界作为内核，以道门阵法作为技术支持，在这K市之中……不，应该说是把整个K市，布设成属于自己的主场，这就是李小森的打算。 这想法实在太大胆，李小森暂时没告诉任何人，因为哪怕是龙五，听到这计划估计都会觉得不太可行吧。 那天李小森在解开了诸多疑问之后，还问了龙五一个关键性的问题：“为什么之前要瞒着我？瞒了我那么久？” 对此龙五的回答是：“我其实不想瞒的，如果可以的话，我甚至希望能像对小六那样，让你做我的弟子，从你融入我制造的能力果实的那一刻起，就给你最大的帮助。若非如此，我不会假扮成你的样子，在你体内藏了那么久，也不会给你指路让你去北美，继承W符文。” “既然有心指点我，为什么没做更多呢？”李小森脸色古怪。 “因为李幸倪不赞同。”龙五认真地说，“幸倪的意见是，不要过多干预你的修行和成长，在这点上，她和我稍有分歧，她希望只给你暗中的支持，因为她觉得你的修行道路，是旁人无法给予指点的，毕竟她和我都不是战斗法师。举个不恰当的例子，如果你是我和幸倪的孩子的话，她的态度就是……放养。” 李小森：“好吧……” 此时站在夜幕下的K市之中，李小森心说李幸倪说的没错，倒不是李小森自负，认为自己不需要旁人的指点，而是自己的修行道路，只能自己来走。 内心世界之中，远超同级职业者的巨量的灵魂之力，呼啸而出，和自己在城市各处布设的那一个个源自道门阵法的“节点”，建立联系，然后一点点以这些节点为支点，塑造出一个擂台的模样。 李小森就像一个画师，以灵魂之力，在现实世界中，绘刻出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主场擂台。 以虚塑实，这就是道门阵法的根本奥义，也是这段时间李小森阅读道门典籍、为塑造主场擂台做准备，最大的收获。 主场擂台的名字，李小森都想好了—— “不知不觉，已经离开家乡十多年了呢。趁着记忆逐渐模糊之前，把我印象中的家乡的样子，刻画出来吧。”李小森一笑，这是和龙五谈话之后，自己最大的改变，现在的李小森，终于不再因为前世的经历而怨恨家乡了，终于放下了，“所以这主场擂台的名字就叫……‘小森德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