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尊严

    乔治不知道的事情，有人却知道了。

    第五区，菲亚特街。

    夏洛特和乔治到达的时候，詹宁斯-唐-菲亚特也在。

    商业街的开发，有菲亚特家族的配合，明显顺利了许多。

    詹宁斯对着夏洛特躬身致意，对明面上身份更高贵的乔治却有些不在乎，眼神甚至有些轻蔑。

    “现在的进度太慢了！”乔治不知道是没察觉还是不在意，看着詹宁斯沉声说：“子爵大人说了，必须要加快进度，争取……”

    “知道知道。”詹宁斯毫不客气的打断乔治的话：“必须要在月底完工，对吧？”

    乔治皱眉，有些疑惑：“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的可不止这些。”詹宁斯故作高深，并不回答，而是笑嘻嘻的说：“比如，我还知道，子爵大人为什么突然决定加快工期。”

    凯沃尔子爵的命令，确实有些突兀。

    但乔治的身份，不可能去追问原因，只能服从。

    乔治看了詹宁斯一眼：“什么原因？”

    “你不知道？”詹宁斯非常浮夸的问，然后看了一眼旁边神色平静的夏洛特，意味深长的说：“我猜，夏洛特也知道。”

    乔治皱眉，看了夏洛特一眼。

    这种低级的挑拨离间……

    夏洛特并不畏惧菲亚特家族，看着詹宁斯冷冷的说：“我知不知道，跟你有关系吗？”

    “抱歉……”詹宁斯不会傻到和一位超凡者正面冲突，马上道歉，并且宣布答案：“因为……月底，有个人要回米尔顿了！到时候，商业街的开街仪式，会是那个人绝佳的亮相时机！”

    乔治脸色微变，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你猜的没错！就是你的弟弟，子爵的继承人，格伦！”詹宁斯看着乔治，简直有些幸灾乐祸：“兄弟重逢啊！是不是非常惊喜开心？”

    乔治不惊喜也不开心，甚至有几分沮丧和恐惧。

    终究是没有希望吗……

    詹宁斯嘲讽打击了乔治一番，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乔治简直有些失魂落魄，愤怒的看着夏洛特：“你明明知道的！”

    “为什么要告诉你？”夏洛特对介入凯沃尔子爵的家事毫无兴趣，对搞不清自己位置、稍有风吹草动就惊慌失措的乔治也看不上眼，很认真的问：“关键是，凭什么要告诉你？”

    乔治愣住了，用吃惊的表情看着夏洛特。

    夏洛特简直要被乔治的表情逗笑了。

    乔治，不愧和艾琳是兄妹。

    凯沃尔子爵让乔治负责商业街的事务，难道就是准备给乔治继承权？

    当然不可能。

    夏洛特的确没资格和凯沃尔子爵平起平坐，但至少也是子爵必须拉拢的人物。

    乔治一个没继承权的贵族少爷，言谈举止简直把夏洛特当下属奴仆，是不是有些过于自信，也太不把超凡者当回事了？

    夏洛特想了想，干脆转身离开了。

    ……

    ……

    凯沃尔子爵重伤之后，米尔顿反而陷入诡异的平静。

    哪怕是暗夜女神教会，也低调的不像话。

    原因非常简单。

    凯沃尔子爵，现在就是一头受伤的兽王。

    谁要第一个跳出来，就一定会被撕碎。

    所以，大家在很有耐心的等待，要么有白痴跳出来探路，要么兽王死去，新王登基。

    那时候，才是抢夺利益的最佳时期。

    夏洛特只需要保证自己的利益不受损，对别人的东西没什么兴趣。

    克林特一号，自由巫师协会。

    夏洛特重新开始了和老马利克的理论探讨。

    这次探讨的主题，是净化药剂。

    讨伐血腥之母的时候，凯沃尔子爵答应拿出一些给大家做奖励的。

    但是现在的情况，应该不会有人敢去提醒凯沃尔子爵履行诺言。

    “嘿嘿……”老马利克也知道夏洛特的地位今非昔比，不过由于自身无欲无求，所以并不在意，笑着问：“你知道为什么，我一直都只是初级巫师学徒吗？”

    在自由巫师协会，大家对进阶的态度，很不一样。

    比德文为了进阶不择手段，甚至敢使用禁忌的献祭法术，杀死一个街区的人。

    而老马利克，就是另一个极端，似乎对进阶缺乏兴趣，宁愿看书睡觉，也不愿意冥想。

    作为年纪最老的初级巫师学徒，没少被协会的人开玩笑嘲讽。

    夏洛特猜测原因：“和我一样，缺少完整进阶传承？”

    “当然不是。”老马利克看了夏洛特一眼，有些骄傲的说：“你是野路子出身。但是我和你不一样，我是学院派的，传承对我来说，并不是问题。”

    “学院派？”夏洛特有些惊奇，问：“巫师学院？真有这种学院？”

    “这个就不能告诉你了。”老马利克口风很紧，然后问了一个非常奇怪的问题：“你知道巫师们，为什么都喜欢穿长袍吗？”

    夏洛特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好看？

    当然不是，黑色巫师袍就不说了，普通人看到就会绕道走。

    白色巫师长袍也好看不到哪里去，经过教会多少年的改良，才勉强能入眼。

    舒适？

    更不是了。

    这玩意穿起来一点都不舒服。

    “我不知道。”夏洛特摇摇头，有些奇怪：“这个问题，和净化药剂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老马利克卷起自己的袖子，漏出手臂：“看……”

    老马利克的手臂，干瘪变形，有些灰黑色的斑块，似乎……在腐烂。

    “没错，施法和进阶，都会在身体中累积法术能量。”老马利克看着夏洛特，十分感慨的说：“当我发现这一点的时候，我就决定这辈子不会进阶了。因为，我还想做一个人！”

    “等级越高，施法越频繁，累积的速度就越快，病变就越严重。”

    “所以，巫师们需要一件能遮盖全身、最好带兜帽的长袍，不让自己恶心的身体吓到别人。”

    夏洛特明白了。

    施法就好像程序运行，会在电脑上留下大量无法回收的程序碎片，造成电脑越来越慢，甚至崩溃。

    而巫师，可没有电脑上的碎片整理工具，更不可能重装系统。

    “这样啊……”夏洛特终于知道老马利克在说什么：“净化药剂，就是清除累积的法术能量残留，让巫师的身体不至于病变太快？”

    “是的，所以，净化药剂才特别珍贵。”老马利克眨眨眼睛，笑得有些意味深长：“要知道，身体病变太严重，会失去做人的尊严，尤其是做男人的尊严。”

    好吧。

    夏洛特有些无语。

    但是，即便知道了这样的严重后果，夏洛特也不会像老马利克一样，停下脚步。

    “进阶有什么好啊。讨伐血腥之母，我是没资格去。”老马利克拿起一本书，翻开看起来，自言自语：“……三个中级巫师学徒，永远的留在了湮灭森林！”

    夏洛特默然。

    当时情况紧急，为了预防暗夜女神教会翻脸，所有人极速撤离。

    那三位同伴的尸体还留在湮灭森林。

    “是啊……”夏洛特站起身来，叹息道：“我这就去把他们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