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 欺师灭祖
且说那孙悟空离了唐僧,虽然不想要听唐僧的,可是想了想自己竟然无处可去,最后还是去了普陀山找观音诉苦,那观音早就预料到了孙悟空会来,听见悟空哭诉,知道那六耳猕猴已然得手,一切尽在掌握,哪里还能叫悟空走了,使出了手段,连哄带骗,叫悟空留在了普陀山自己座下,只待时机一到,便叫悟空与六耳猕猴混在一起,不分你我,到时候只要打杀了悟空,那西梁国之密便再无他人知道的危险。 再说唐僧自赶走了悟空,教八戒引马,沙僧挑担,连牛四口,奔西走不上五十里远近,唐僧停住脚步道“徒弟,自五更时出了村舍,又与那悟空闹了半日,这半日饥又饥,渴又渴,哪个去化些斋来我吃?”那八戒早看见唐僧私下放走了悟空,心里却是对唐僧有了一丝不恭,更没有悟空督促,心中对取经都有了一丝惫意,等了一等,无人应声,只是偷眼观看唐僧,沉默半晌,最后还是八戒道“师父且稍等,等我看可有邻近的庄村,化斋去也。”唐僧看自己指使不动这两个人,不由得又怀念起悟空来,闻听八戒言说,知道是八戒敷衍,有心不看他的脸色,不过却到底是凡胎,抵不过肚内饥饿,只能点头答应。 八戒看唐僧求了自己,忍不住心中得意,纵起云头,半空中扫视一圈,一望尽是山岭,莫想有个人家,八戒便按下云来,对唐僧道“却是没处化斋,一望之间,无庄舍。”唐僧听了,暗自叹道,若是悟空在此,哪里能够像八戒这样,便是跑出千里,也定要给自己化来一顿饭来。唐僧看八戒那心不在焉的样子,实在肚中饿的厉害,又道“既无化斋之处,且得些水来解渴也可。”八戒笑道“等我去南山涧下取些水来。”沙僧即取钵盂,递与八戒,八戒托着钵盂,不紧不慢,驾起云雾而去。那唐僧坐在路旁,等多时,不见回来,可怜口干舌苦难熬。 沙僧在旁,见唐僧饥渴难忍,却是有些可怜唐僧了,那沙僧性格最为公正,恼怒唐僧这一次徇私枉法,放过悟空,可是心中到底不是八戒那般,眼看八戒取水久久不来,于是稳了行囊道“师父,你自在着,等我去催水来。”唐僧含泪无言,但点头相答,沙僧急驾云光,也向南山而去。 那唐僧独炼自熬,困苦太甚,正在怆惶之际,忽听得一声响亮,唬得唐僧冷不丁惊吓,欠身看处,原来是孙悟空跪在路旁,双手捧着一个磁杯道“师父,没有老孙,你连水也不能哩。这一杯好凉水,你且吃口水解渴,待我再去化斋。”唐僧看见,哪怕不知道这是六耳猕猴所化,这也是个什么妖魔,想那悟空什么倔脾气,怎么可能这么快的回头,可是唐僧却是有自己的道理,那六耳猕猴与悟空争斗,不就是因为六耳猕猴因为挑起了唐僧对悟空的憎恶才乘虚而入,这一次自己就把这六耳猕猴当成悟空,他给什么自己就要什么,他说什么自己就听什么,看他还说什么。 想到这里,唐僧也不客气,本来也口渴的厉害,立即抢过来瓷杯道“既然是你的孝心,我便喝了!”唐僧说着,拿起碗来一饮而尽,六耳猕猴看见,呆了一呆,心想按照观音安排,唐僧可不应该喝水的,这叫自己跟他怎么吵闹,不过好在观音还有备用的计划,六耳猕猴道“既然师父喝了水,咱们便继续西行去吧。”唐僧道“好好好,即刻就走,八戒沙僧如今化斋去了,只是良久也不回来,你去找一找他们,找到了咱就走!”那六耳猕猴听了,心中又是为难,自己亲耳听到唐僧把悟空赶到了普陀山观音面前,这岂不就是唐僧要悟空去观音那里听训,还说了最少半年才能回来,如今自己变作他的样子,只几个时辰便回来了,唐僧怎么忽然就改了口风,又要悟空西天取经了,谁说这唐僧说翩翩君子,他明明是个出尔反尔的小人嘛。 六耳猕猴这下尴尬了,自己说什么唐僧就答应什么,这跟观音给自己的剧本不一样啊,自己只是耳朵灵通,能知天下事,可是这临场发挥的能力却不怎么好,六耳猕猴想了想,急忙又找借口道“我腿脚不好,以后西行取经,我骑牛,你走路,如何?”唐僧笑着点头答应道“好好好。”六耳猕猴又道“那以后我叫你徒弟,你叫我师父如何?”唐僧道“好好好。”六耳猕猴看也唐僧一脸笑容,自己没有理由打他,眼看着八戒沙僧就要回来了,于是翻脸喝骂道“你这个狠心的泼秃,谁叫你的脑袋剃的如此光亮,晃的我眼睛疼!”说完,轮铁棒,丢了磁杯,望长老脊背上砑了一下,那长老昏晕在地,不能言语,被他把两个青毡包袱,提在手中,驾筋斗云,不知去向。 却说八戒托着钵盂,只奔山南坡下,忽见山凹之间,有一座草舍人家。原来在先看时,被山高遮住,未曾见得;今来到边前,方知是个人家。呆子暗想道“虽然如今走了猴子,不怕了那唐僧,可是自己也要依靠他西天取经,万一到了西天他在如来面前说自己两句坏话,如来不给自己金身正果,岂不是毁了,自己还是要伺候伺候唐僧,莫要叫他饿出病来!”这八戒打定主意,捻着诀,念个咒,把身摇了七八摇,变作一个食痨病黄胖和尚,口里哼哼的,挨近门前,叫道“施主,厨中有剩饭,路上有饥人。贫僧是东土来往西天取经的,我师父在路饥渴了,家中有锅巴冷饭,千万化些儿救口。”原来那家子男人不在,都去插秧种谷去了,只有两个女人在家,正才煮了午饭,盛起两盆,却收拾送下田,锅里还有些饭与锅巴,未曾盛了。那女人见他这等病容,却又说东土往西天去的话,只恐他是病昏了胡说,又怕跌倒,死在门首,只得哄哄翕翕,将些剩饭锅巴,满满的与了一钵。呆子拿转来,现了本象,径回旧路。正走间,听得有人叫“八戒”。八戒抬头看时,却是沙僧站在山崖上喊道“这里来,这里来!”及下崖,迎至面前道“这涧里好清水不舀,你往那里去的?”八戒笑道“我到这里,见山凹子有个人家,我去化了这一钵干饭来了。”沙僧道“饭也用着,只是师父渴得紧了,怎得水去?”八戒道“要水也容易,你将衣襟来兜着这饭,等我使钵盂去舀水。” 二人取了清水饭食,回至路上,却只见唐僧面磕地,倒在尘埃,行李担不见踪影。慌得八戒跌脚捶胸,大呼小叫道“不消讲,不消讲!这还是孙悟空赶走的余党,来此打杀师父,抢了行李去了!”沙僧道“怎么好,怎么好!这诚所谓半途而废,中道而止也!”又叫一声“师父!”只见唐僧仍旧双眼紧闭,不见转醒,沙僧不由得满眼抛珠,伤心痛哭。八戒看见,轻松道“兄弟且休哭,如今事已到此,取经之事,且莫说了。你看着师父的尸灵,等我把马骑到那个府州县乡村店集卖几两银子,买口棺木,把师父埋了,我两个各寻道路散伙。”沙僧实不忍舍,将唐僧扳转身体,以脸温脸,哭一声“苦命的师父!”只见那长老口鼻中吐出热气,胸前温暖,沙僧急忙连叫“八戒,你来!师父未伤命哩!”那呆子这才近前扶起。 沙僧拿来清水给他服下,唐僧这才苏醒,呻吟一会,骂道“这猴子,无理取闹,打杀我也!”沙僧、八戒问道“是那个猴子?”唐僧不言,只是叹息,却讨水吃了几口,才说“徒弟,你们刚去,那悟空更来缠我,更是随意的找了个借口,将我打了一棒,青毡包袱都抢去了。”八戒听说,咬响口中牙,发起心头火道“这泼猴子,怎敢这般无礼,既然走了,怎么还回来打了师父,抢了包袱!”又教沙僧道“你伏侍师父,等我到他家讨包袱去!”转身走了两步,突然省的自己不是悟空对手,停住脚步道“我还是去普陀山找观音菩萨说理最好。”唐僧道“你莫要管他,他去便去了,咱们三人继续前行便好。”沙僧道“我们扶师父到那山凹人家化些热茶汤,将先化的饭热热,调理师父,再做计较吧。”八戒依言,把师父扶上马,拿着钵盂,兜着冷饭,直至那家门首,只见那家只有个老婆子在家,忽见他们,慌忙躲过。沙僧合掌道“老母亲,我等是东土唐朝差往西天去者,师父有些不快,特拜府上,化口热茶汤,与他吃饭。”那妈妈道“适才有个食痨病和尚,说是东土差来的,已化斋去了,又有个什么东土的。我没人在家,请别转转。”沙僧闻言,躬身道“老婆婆,我师徒原本有四人,合意同心,保护我师父上天竺国大雷音拜佛求经。只因我大师兄唤孙悟空一生凶恶,不遵善道,打杀了许多强盗,被我师父逐回,不期他暗暗回来,着我师父背上打了一棒,将我师父行囊衣钵抢去。如今我等失了渡牒,无法前行,因在那空路上不是坐处,故此特来老婆婆府上权安息一时。待讨将行李来就行,决不敢久住。” 那妈妈道“刚才一个食痨病黄胖和尚,他化斋去了,也说是东土往西天去的,怎么又有一起?”八戒忍不住笑道“就是我。因我生得嘴长耳大,恐你家害怕,不肯与斋,故变作那等模样。你不信,我兄弟衣兜里不是你家锅巴饭?”那妈妈认得果是他与的饭,遂不拒他,留他们坐了,却烧了一蒐热茶,递与沙僧泡饭。沙僧即将冷饭泡了,递与唐僧。唐僧吃了几口,定性多时,道“我看我们便不去要行李吧,继续西行便可?”八戒道“师父,丢了其他的东西倒还罢了,只是现如今咱们的渡牒没有,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咱们如何能够继续前行。”唐僧道“那渡牒只不过是唐皇所发,上面刻了几个印章罢了,你等都是神仙,便施展神通,再给我变一个出来就好,哪里还用找那猴子讨要。”八戒道“这个如何能够凭空变出来。”唐僧道“那不过是一张纸几个章,我是唐僧,岂是一张纸能够代表的,你们找一个写字好的,按照原文写上几句,再找来个青萝卜,我还记得那章的模样,按照那个样子刻了出来,按在上面不就是好了,反正到这里,也没有人识得唐朝的玉玺是什么模样。” 八戒笑道“师父,哪里有你想的那么容易,若是如此,干脆还是我背你飞到西天去快些,我们还是找猴子要那真的渡牒去吧。想那猴子如今欺师灭祖,也没有别的去除,定然是回了花果山了,我前年因师父赶他回去,我曾寻他一次,认得他花果山水帘洞,我便要去管他讨要行李!”唐僧想了想道“你去不得。那猢狲原与你不和,你又说话粗鲁,或一言两句之间,有些差池,他就要打你。着悟净去罢。”沙僧应承道“我去,我去。”长老又吩咐沙僧道“你到那里,须看个头势。他若肯与你包袱,你就假谢谢拿来;若不肯,切莫与他争竞,径至南海菩萨处,将此情告诉,请菩萨去问他要。”沙僧一一听从,向八戒道“我今寻他去,你千万莫篸飖,好生供养师父。这人家亦不可撒泼,恐他不肯供饭,我去就回。”八戒点头道“我理会得。但你去,讨得讨不得,次早回来,不要弄做尖担担柴两头脱也。”沙僧遂捻了诀,驾起云光,直奔东胜神洲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