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章 远离是非(三)
临走时,顾廷菲和李鸾、方如烟约定好,今年年底在江南等着她们过来过年,顾廷珏和软软也会等着她们的,笑着眨眨眼。再看着一人站着的李平,略显孤单,李鸾和苏明和、齐豫和方如烟两对夫妻俩,相对比李平的孤家寡人显得很温馨。 李平笑着朝顾廷菲眨眨眼,道:“妹妹,可别忘记在江南替我相看媳妇,有合适的话,大可通知我去见一见。”他很相信顾廷菲的眼光,她看上的人绝对不会差到哪里去,尽管如今他很享受一个人的自由生活,但看着他们都是夫妻俩,偶尔也会想念,另外还有孩子,多么可爱。 顾廷菲飞快的应道:“好,大哥,我会努力替你相看,那我们就先走了。”被程子墨搀扶着上了马车,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听着马车哒哒哒的声响,李鸾和方如烟再也克制不住眼眶中的泪水,各自依靠着夫君。程子墨搂着马车里的顾廷菲,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总算能离开京城了。 皇帝之所以让他护送平昭公主去兰国和亲,已经对他有所猜忌和顾虑了,程子墨很清楚,加上平昭公主临行前提点他,若是可以,在皇帝大权在握的前几年躲避风头,遮掩身上的锋芒,对于他和顾廷菲夫妻俩是件好事。 平昭公主自然没有告诉程子墨,顾廷菲的真实身份,只知道她是太后的亲女便行了,这一点足以让皇帝厌恶顾廷菲,连带着不重视程子墨,让他在朝堂之上没有立足之地。 要是没有娶顾廷菲,程子墨必定能在仕途上大有作为,可惜了。程子墨早就有想法要带顾廷菲和孩子离开,曾经约定好,要一直陪在顾廷菲和孩子身边,他已经食言了不止一次,现如今不想再这般了,要对得起自己的誓言。不离开京城,迟早等到的便是皇帝的报复。 掏出衣袖里的密信递给顾廷菲,狐疑的看了程子墨一眼,只见他淡定道:“这是前日入宫跟圣上告别,他亲手交给我的,你打开看看。” 入宫辞行,皇帝给程子墨的迷信,那顾廷菲是得好好的看看,内容到底是什么?飞快的坐直了身子,顾廷菲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看完面色略微凝重,将书信合上,紧捏在手上,低声道:“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不可能这么轻易答应让你带着我们离开京城。”势必要有事情安排给程子墨。皇帝的密信上很明确的写了,让程子墨去江南,秘密的调查盐税,盐铁的税收乃是朝堂重要的财政来源,自然得重视了。 程子墨伸手拦着顾廷菲入怀,依靠着她的脑袋,宠溺道:“别担心,我只有分寸。”顺势依偎在程子墨的怀里,如今的皇帝她越来越不认识了,很是陌生,罢了,不去想那么多了,很期待在江南的日子,还有跟顾廷珏和软软相聚的时光。 坐在后面的马车里的春巧和春珠两人心情截然不同,春珠面色红润,右手捏着左手手腕上的玉镯,心里喜滋滋的,这是明路给她在兰国买的,一看便喜欢上了。明路能有这番心思,自然很高兴,加上顾廷菲说了,到了江南就让她和明路成婚,自然是极好的了。 这段时日以来,明路对她的喜爱,连顾廷菲和程子墨等人都看的很清楚,何况是她本人。从未想过,能有这等福气,遇到这么真心对自己的明路,这么长时间的考验已经够了。 对上春巧惨白的小脸,毫无生气的精神,春珠心里咯噔一下,急忙劝慰道:“春巧,你别想那么多,少夫人让你好好想想,你想清楚,想好了还来得及。”后来春珠见春巧精神不太好,无精打采,好几次都想去问问顾廷菲,春巧到底怎么了? 最后实在安奈不知了,只能去问,这一问才知道,明觉那日在门外听到了春巧关心马成岗,不放心他。明觉虽说不怎么爱说话,跟明路一样,是个闷葫芦,但他心地善良,对春巧的喜欢也是发自肺腑,真心实意,若是他们俩能成婚,往后她们俩还能在顾廷菲身边服侍她,这多好。 春巧别过脸,淡声道:“我没事。”不要替她担心,好几次她想跟明觉解释,可每次明觉都是板着脸,拒人于千里之外,多余的话根本就不跟她说,你让春巧怎么办。 马成岗的事顾廷菲都告诉她了,为了田嬷嬷,马成岗居然背叛了顾廷菲,将福安郡主府早就准备好的稳婆给掳走了,事后虽说马成岗找到了程子墨,主动的认错了,可一次不忠,百次不忠,马成岗再也不可能回到顾廷菲的身边。顾廷菲也不是糊涂的主子,找到春巧,让她自己决定,在去江南的一路上可以好好的想清楚,若是她想跟马成岗在一起,便离开,顾廷菲可以告诉她,马成岗如今住在哪里。 要是不想跟马成岗在一起,就彻底的放下他,往后心里不要再惦记着他,对明觉不公平。一想到明觉冰冷的脸,春巧眼眶中的泪珠再也忍不住一颗一颗往下滴落,春珠见状,忙劝慰道:“好了,好了,别哭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春巧,我不说就是了,不说了,不说了,你别哭了。”忙捏着手中的丝帕替她擦拭眼泪,最见不得这副模样了。 李鸾被苏明和搀扶着上了马车,随后告诉她,永安侯身子弱,没能经受的住牢狱之灾,便去了。至于万梓齐,因着永安侯过世了,渔女一家人还斤斤计较,不肯放过万梓齐,朝堂判了万梓齐流放西北,至此这桩案子便结束了。 李鸾闻言,诧异的抬起头紧盯苏明和,在苏明和的眼底看出一丝落寞,她轻盈的玉手覆在他宽厚的手掌上,温声道:“这是最好的结果了,做了错事就应该受到惩罚,能保住一条性命,已经是万幸了,相信祖母知道,也会很高兴。”随后亲昵的挽着苏明和的手臂,顾廷菲说的没错,万梓齐是她的表哥,不是她后半辈子相守到老的夫君,苏明和才是,他们还有孩子,身上流淌着他们共同的血脉,是他们生命的延续。 苏明和嘴角微扬,这番话他听着很高兴,似乎离别的忧愁被这份喜悦给冲淡了。难得遇到顾廷菲和程子墨这对这么投缘的夫妻俩,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分开了。 永安侯夫人重重的捶打着桌面,披头散发,肆无忌惮的哭泣着,再也不用遮遮掩掩了。得知永安侯在牢里去世的消息,她别提多高兴,那个害的她大半辈子不幸福的人,终于走了,终于彻底的离开这个人世,受到了应有的报应了,真的很想放声大笑。 只是她的齐儿,他要被流放了,那些该死的渔女家人为何就不能放过齐儿。还有母亲和李鸾,她们真的狠心,齐儿再怎么说,也是她们的亲人,就这么见死不救,眼睁睁的看着她的齐儿流放吗? 李鸾,李鸾,都是因为你,母亲才会变得这般冷血无情,有李鸾的存在,才让永安侯夫人感受到被抛弃的感觉,在母亲的心底,永远都是李鸾这个嫡亲的孙女更加重要,嫁出去的女儿真的如同泼出去的水,不再重要了,多么让人心寒。永安侯夫人眼中闪过一丝狠毒,半寸长的指甲掐进肉里,还浑然不知,她发誓,这辈子一定要李鸾尝尝万梓齐尝过的苦头,现在苏明和对她宠爱有加。 还有母亲袒护着她,若是有一日,母亲不在了,没有镇国公府的袒护,苏明和还能这般疼爱她吗?永安侯夫人擦拭了眼泪,她还有时间,可以等,可以等,等得起。随后带着嬷嬷去衙门去见万梓齐最后一面,她总不能跟着万梓齐一起流放,她不甘心,不甘心,还得留在京城。 皇后眯着眼,小皇子如今没事了,能吃能喝,还能陪着她一起玩,听着他咯吱咯吱的小声,皇后心里的所有烦恼都烟消云散了。眼看着奶嬷嬷将小皇子抱走了,蓝莓凑到皇后身边,低声道:“娘娘,他们走了。”他们值得是顾廷菲和程子墨,皇后对他们俩的感情不一样,很忌讳,在她身边伺候很多年的蓝莓很清楚。 皇后目光微闪,程子墨终究还是带着顾廷菲离开京城了,他们一家三口去过舒服的日子了,皇帝怎么舍得?不过想想也对,程子墨怎么说也是朝堂的功臣,还是福安郡主唯一的子嗣,算是皇帝的亲人。 就算对顾廷菲再喜欢,皇帝也不能冒天下之大不违,被天下人嗤笑,夺臣子之妻,将她这个皇后置于何地,父亲离开了朝堂,虽说人走茶凉,但她不一样,她是皇后,皇帝的原配正妻,还诞下了皇帝唯一的儿子,嫡长子,父亲曾经的旧臣自然依附于她了,加上皇帝不肯纳妾,后宫只有她一个皇后,只有她生的小皇子。 暂时离开京城,皇后勾唇冷笑,总有一日他们会回来,到时候等着瞧好了。 在御书房的小木子,垂丧着脑袋,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喘一声,自从得知顾廷菲和程子墨一行人离开京城,皇帝一直坐在书案前,黑着一张脸,一动也不动。劝慰的话,小木子也说不出来,他知道皇帝对顾廷菲的喜欢,加上知道顾廷菲是太后的亲女,心底有多么的矛盾和深深的怨恨,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皇帝整个人麻木了,闭上眼睛,眼前浮现的是顾廷菲熟悉的声音,曾经她说的话历历在目,我不是顾廷菲,是周明菲,是你的皇姐,一母同胞的嫡亲姐姐,姑母知道了,皇叔也知道,就瞒着他一个人,不是吗?为何就不能告诉他,早些跟他姐弟相认,或许他就不会对顾廷菲有其他不该有的心思,如今内心五味杂陈。 曾经的过往一幕一幕的浮现在眼前,顾廷菲的一颦一笑,周明菲的模样慢慢的淡忘了,如今变得清晰起来。在他这么多年宫里成长的生活来说,周明菲始终是他最不喜欢的人,就算是嫡亲姐姐又如何,他不得父皇的宠爱,周明菲受尽父皇的恩宠,在后宫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连皇后都要让她三分,不愿意惹着父皇不高兴。 高高在上,风光无限,享受父皇宠爱的大公主周明菲是他这个不受宠的皇子的嫡亲姐姐,说出去怕是都没人会相信,他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被父皇的区别对待严格的区分开来。父皇宠溺着周明菲,朝中的大臣们和后宫的妃嫔们自然也跟着巴结她,想要讨好父皇。 他在宫里生活了十多年,就跟一个透明人一般,连惠妃的儿子湛王都比他要受到父皇的器重。就这样,他以为要浑浑噩噩的过完一生的时候,父皇过世了,临终留下了遗诏,让他继承皇位,成为黎国新一任的一国之君。那个时候,他迷茫了,怎么可能? 父皇分明不喜欢他,对他根本就不关心,怎么能将朝廷交到他手上,让他继承大统。还没来得及想太多,又得知父皇最宠爱的大公主远嫁兰国和亲,不可否认,皇帝那一刻是高兴了,每每看到大公主,就会想起父皇对他的冷漠,就算将皇位传给他了,也磨灭不了这么多年对他的冷淡。 不会因为一件对你的好,就忘记曾经所有对你的不好,皇帝的心没那么大度。再到后来,在御书房见面的时候,那时还不知道顾廷菲的身份,那么离奇的事,他怎么可能会想的出来,见到在御书房落泪的顾廷菲,他隐隐有些期待,是不是顾廷菲喜欢留在宫里,那么他是不是就能纳她为妃。 再后来,太后雷厉风行,不顾一切的下了懿旨,将顾廷菲赐婚给程子墨,他喜欢的姑娘就这样被赐婚,嫁给他人了。起初程子墨和顾廷菲的夫妻感情很淡,再到后来,两人越发的亲密,顾廷菲还有了身孕,要给程子墨生儿育女了,那一刻皇帝这才意识到,他们之间再也没有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