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落魄双11
“你们几个赶紧约客户，要是这周还没有成交，我也保不了你们了。” 一副小胡子的赵主管挥舞双手，对着四五个身穿西装的房产销售大发雷霆。 张圣杰只得低头聆听，这人事儿特多，天天追着要业绩，现在这市场环境，客户投资谨慎得很，哪有那么容易出钱买房啊？ 哪知这主管仿佛他肚里的蛔虫，正颜厉色道：“别找市场的原因，现在都限购，你看看别家卖几套，远的不说了，看看身边人的成绩，啊，人家李婷婷，刚来不到三个月，都买了4套了，你们呢，三月卖一套。也好意思啊？” 哼，张圣杰轻哼一声，偷眼看了一旁的小胖子李翔，两人心照不宣的一笑。 这李婷婷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她来了不久就勾搭上了赵主管，那四套房子，都是赵手下的准客户，给谁都十拿九稳的，可人家就是利用潜规则，既让李婷婷有了业绩，他也得了便宜，各取所需嘛。 这种潜规则，自然不能拿到明面上来，也就这小哥俩儿闲聊乐呵乐呵得了。 好不容易，挨完一顿批，两人赶紧结伴出去扫楼发单页了。 “张哥，我看老赵要动真格的了，再没成交，咱俩可悬了。”小胖子开始吐槽道。 “那咋办，钱在人家兜里，咱也不能逼着人买啊，咱又不是李婷婷，老赵也看不上咱啊。”张圣杰调笑着。 “嘻嘻，还别说啊，那小妞真够浪的，不止是老赵一个哦。上次，在万达广场，看他跟一个中年男人打情骂俏的。”这小子一脸奸笑道。 “管她的烂事儿，咱可粘不起。还是想好后路吧。”张圣杰正色道。 要说这女人是挺风骚的，要盘儿有盘儿，要脸儿有脸儿的，说话嗲死人，香水熏死人，就自己这条件，可受用不起。 他要的是过日子的女人，这种不正经的女人，他看着就烦。 桃花是劫，也是债，没那能力，千万别招惹。 即使自己现在单身，也不能瞎搞啊，那样，既坏了身子，也败了人品。 这是他的一个底线，即便孑然一身，也从不后悔。 “对了，哥，再过两天就双11了，你准备买点啥？今年是淘宝十年庆，便宜东西可多了。”小胖子李翔眉飞色舞道。 “哎，没时间看呢，买两件衣服吧，你小子，是不是又囤了不少零食啊？” “哈哈，那是自然啦，我也没别的爱好，不抽烟，不喝酒，不找女人，还不让吃点美食啊？” “难怪你这么胖，你就吃吧，要不是你小子结婚早，可没人要你了。”张圣杰无奈道。 他嘴上对双11不感兴趣，其实不是不想买，而是囊中羞涩啊。 虽然这两年攒下一笔钱，那可是老婆本啊，老家经济条件有限，他不能指望多少。 况且，父母年龄都大了，保不齐有个病，这不都得用钱吗？ 现在商家把双11炒成了疯狂购物节，而他却深深的知道，这个日子的另一个含义——光棍节。 这对单身狗来说，就是一种无形的讽刺和悲催。 他在每一年的这一天，都要忍受无钱、无爱的双重煎熬。 晚上8点半，他才回到出租房里，这是一个50多平米的大开间，一个人住足够了，价格便宜，生活方便。 他下厨弄了木须肉，盛了一碗饭，看着手中的一双筷子，不禁思绪万千。 这双筷子，乃是一双鸡翅木方筷，色泽淡黄，纹路细密如水流动。头尖尾方，尾部各刻有龙凤图案，颇有古朴意境。 这是前年一个远行的朋友送给他的两双筷子，意在祝福他早日成双配对。 这筷子，他用了快两年了，颜色都有些暗淡了，但他的另一半还没有出现。 连筷子都成双成对，比翼齐飞了，为什么我还一根独立？ 筷子，谐音快子，有早生贵子之意。可连另一半都不知道在哪儿，谈何传宗接代啊？ 笔直的筷子，像一根耻辱柱，记载着他的失败。 他手中的筷子，如有千钧重，再也难以落下。 老一辈传下来的传统就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完全可以想象，妈妈彻夜难眠，偷偷擦眼泪的情景。 这个问题，就像一个枷锁，始终让他无法解脱出来。 平时的日子里，有工作的压力，有各种琐事萦绕，可以填充自己。可在这个特殊日子来临之前，他突然感觉很自卑，很自责。 三十多岁，一事无成，家未成，业未立，有何面目活着？ 但他又不能死，还有父母恩情、朋友友情未报，自己怎能狠心离开呢？ 他举着筷子，泪水滴答答滴落在碗中，灯光下，白色的米饭，散发出一种惨白的苍凉。 他从没有这么伤心过，当初李萌离开时，他转身离去，虽然心里不舒服，但只觉得过眼云烟，以后还有更好的。 回忆过去，因为现在过得不好。烦恼，就是因为记性太好了。 看似他经济条件有所改善，但实则物价飞涨，他是永远也追不上进度，只能算温饱而已。 现在的姑娘，客套两句就进入主题，你有车吗？有房吗？工资多少？存款多少？ 他这点积蓄，只买了个二手车开着，其他的条件，直接就被Pass了。 他一个人习惯了，公司原本有免费的宿舍，他也不愿去。他喜欢在自己的空间里生活，哭笑悲喜，只有自己承受，无需他人安慰，更不让别人笑话。 没心思吃饭了，听说购物可以让人忘记烦恼，那就换种方式发泄一下吧。 他匆忙吃过饭后，就打开电脑，进入双11主会场，挑选商品了。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十年最低，错过，就是一辈子。” 一条醒目的广告映入他的眼帘，让他颇有触动。 要在万千款同类产品中，选到性价比最高，最称心如意的那一款，真不比找到珍爱一生的伴侣简单。 但这几年也没少谈，不是对方看不上他，就是他没有感觉，无人的家中，他偶尔会想念那个曾经带给他欢笑和烦恼的姑娘。 很多时候，你以为选到了最好的，到头来却发现是个水货。 网上购物你可以申诉、退货，顶多生一肚子气。可面对婚姻，你即使婚前、婚后差异较大，也要对她和自己负责任，不能随便离婚。 婚姻不是儿戏，一定要慎重，可能你真的错过了那个最好的，但只能等待下一个合适的人出现吧。 他购物需求比较简单，直奔主题，在琳琅满目的商品中，选取了一件羊毛衫、一件卫衣，一个羽绒服，一双鞋，总计差不多800。 过日子就得会算计，学会控制自己，才会让自己进退自如。否则，钱花出去了，挣出来可没那么容易啊。 这对他来说，都算一次奢侈的消费了。他平时可都是省吃俭用的，但人靠衣装嘛，这社会，有些场合还真是以貌取人啊。 11月10日，他又对所选商品进行了比对，替换出一件，然后将购物车里不买的收藏品全部清除，就等0点一过，一键付款了。 他晚上看了会儿电视剧，9点多就休息了。定了一个23：40的闹铃，准时起来登录淘宝账号打开购物车蓄势待发。 焦急的等待过后，0点终于到来。 出手！！ 靠，网这么卡，不行啊，有两款必须在前15分钟抢到，要不多花100多啊！ 赶紧切换了另一个浏览器，这次顺利的进入支付页面，果然如预算中的便宜啊，别犹豫，赶紧出手吧，手慢无。 两分钟搞定，他也是第二天才知道，淘宝2分05秒破百亿，他也成为其中的贡献者。 他终于抢到了心仪的宝贝，却在心底发出呐喊： 下一个双11，我一定要脱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