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三章--帝后登基
这一年冬日,不管别人,夏盼硬是守了三个月的礼,送走了林苒汐。 脱下了一身的麻衣,也将辰王府换回了原来的样子,日子过得平静了许多,没事入宫看看陛下的身体,顺便看看顾博衍。 而顾怀辰也越来越忙了,经常留在宫中。 此时,陛下的身体也渐渐开始疼痛难忍了。 夏盼进宫的频率越来越高了,一日深夜,她正在睡梦之中。 宫里的太监匆匆砸了辰王府的门,进了府门在主院院外慌张地喊着:“王妃,谢御医让小的来传您入宫。” 夏盼一惊,一边换着衣服,一边听着小太监说着情况。 陛下晌午开始,便开始咳血,晚上更是身子一直在冒冷汗,疼痛欲裂,几近抽搐。这会突然昏了过去,身体发抖,谢御医已是没了办法。 这次夏盼不是匆忙起身入宫,而是脸色惨白,镇定许久,拉起了身边人:“你同我一起进宫。” 顾怀辰皱眉,心里也有了几分不祥的预感,忙同着夏盼一起换了衣裳,匆忙驾马入宫。 谢御医已是站在榻旁,见了夏盼匆匆讲述陛下的症状,焦头烂额道:“我已用了你的针灸,但不知这次为何镇不住陛下的疼痛。” 夏盼近身,谢御医将所有东西摆好,等着夏盼说话。 夏盼沉静一会,抬笔写下个药方:“王爷,叫所有人出去,我需要很安静为父王施针。这药就在屋外煎着,等屋里门一打开,我便要一碗温度正好能入口的药汤。” 顾怀辰点头,一屋宫人退了出去,夏盼才缓缓道:“谢御医,我待会会剖开父王关节处的皮肤,还会要放血,你不要紧张,惊慌,打乱了我,知道吗。” 谢御医虽然震惊,但仍是点头应下,只因为陛下信她:“我自当全力配合王妃。” 夏盼谨慎的将陛下毒血放出,呼吸甚微,谢御医扶着陛下颤抖的身体,显得格外不忍。 终于,半个时辰过去,夏盼将陛下皮肤包扎好,才松了一口气,跌坐到榻旁,大口的喘息着,指了指门外。 谢御医忙点头,踉跄着跑到门口:“快,药汤。” 顾怀辰一个箭步进了屋内,跟着一帮王爷皇子,公主的就进来了。 顾怀辰看了看陛下,已是安稳了些,只是血色格外不足,气息甚微。 夏盼忙叫谢御医灌了一碗汤药进去,自己咕嘟咕嘟喝了一茶杯的水,才得空抬起头,看着乌压压一屋子的人,或抽泣,或哽咽,嘤嘤切切。 当场皱了眉:“都在这干什么呢,都回去。” 下面那些皇子公主一愣,顾怀辰也一愣,转了身,才发现这一堆人都进来了,当场发了怒。 “谁让你们进来的,都滚出去,父王还健在呢,你们在这干什么!” 下面的人面面相觑,只跟顾怀辰关系较好的三皇子试探问道:“父王...” 夏盼皱着眉:“父王过会便醒,都回去吧,别在这堵着了。三哥,您带他们都回吧,我这一会儿还要给父王诊脉,你们这么多人,我不方便。” 三皇子这才起了身,对着身后的人道了声:“都回去吧。” 顾怀辰已是动了怒,夏盼赶忙在他发火之前,看着他们说道:“父王醒了,我会叫人传信的,各位先回吧。” 又是过了一个时辰,天已经蒙蒙亮,陛下才缓缓睁开眼。 宫明一喜,转头朝着屋外高喊道:“陛下醒了,王爷,王妃娘娘,陛下醒了。” 陛下虚弱的看了看眼前的顾怀辰和夏盼,两人一身素黑,眼里也满是疲惫,陛下枯白的唇打趣道:“怎么,穿这么黑,以为朕不行了?” 顾怀辰一愣,看了看他和夏盼,苦笑道:“我们当时匆忙赶来,哪里注意自己穿了什么衣服了。” 夏盼倒是笑了,一屁股坐在陛下身边:“父王您不知道,我给您施针,半个时辰过去,一屋子的王爷,公主,都在那哭哭啼啼,他们才像以为您不行了。” 宫明、谢御医都是惊恐的看着夏盼,包括顾怀辰都脸上抽了抽,她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啊。 陛下一笑:“你是现在觉得,朕的命都在你手上,越发肆无忌惮了。” 夏盼嘿嘿一笑,突然开口,又是震惊满座:“陛下您再不退位,怕是难撑到明年了。” 顾怀辰当场就跪下了,谢御医和宫明都是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冷汗直冒,这和逼宫有什么区别。 辰王妃这话里话外,几乎就是说:您不退位给我老公,您就小命不保,别活了。 顾怀辰就算在沉着冷静,也是冒了冷汗:“父王,莲儿有口无心,随便说说,儿臣绝无此意。您知道她的,说话口无遮拦...” 夏盼皱眉,转身看着陛下:“我认真的...您问问谢御医,若今日换任何一个人来,都是不行的。” “莲儿...”顾怀辰脸上都是黑线。 夏盼叹气对着陛下说:“您看您,平日里给他们都吓成什么样子了,我着说两句话,您儿子就觉得我小命不保了一般。” 陛下一笑:“你们几个,都比个姑娘家还胆子小。听着害怕便出去吧,我与她单独聊两句。” 顾怀辰皱眉,还想开口。 夏盼挥了挥手:“父王又不会吃了我,父王对我好着呢,你出去吧。” 顾怀辰看着陛下脸上的笑意,确定了自己刚娶的媳妇,不会送了命,这才敢退了出去。 一时间屋里就剩陛下和夏盼两人。 夏盼扶着陛下坐了起来,浅声说道:“父王,我没骗您,您现在这身体什么样,您自己也该心里有数的。” 陛下点头:“朕是有数,你不是三年前便给朕续命续到如今了,朕知道自己的身体,能撑到现在已是不易了。” “那您...”夏盼纠结了一下,这话还要不要继续说。 陛下声音很淡:“你可恨过朕啊。” 夏盼有一瞬间分神,怎么也没想到陛下问出这样的话,摇了摇头,理所应该道:“不恨啊。” “从未?” “从未。”夏盼坚定道,是实话如此。 “朕可没少逼你。” 夏盼笑了笑:“逼我的人多了,顾怀辰也逼我嫁给他,我还能恨他吗?您多想了,儿臣知道,您是天下的陛下,又不只是顾怀辰一人的父王,这天下又何尝不是一直在逼您呢?” 陛下笑了笑,看着这姑娘笑意盈盈,心里也舒服许多:“朕若是退位做了太上皇,那便是因为想你住进宫里来,而不是为了辰儿。” 夏盼当即笑了起来:“这话您可要同王爷说说,我说您对我更好,他偏不服气,说是我承了他的光。” 陛下一笑,淡淡道:“可这位置不好坐,辰儿会很累的。” 夏盼敛起笑意,垂了眸:“我知道,但是,早一年,晚一年差不了许多。况且...” “嗯?”陛下淡淡问道。 “且,说句不敬的话,若是您真的不在了,他继位怕是更不好过的。” 陛下没有说话,只默默叹息一声。 终于,一盏茶的时间过去,夏盼推了门,走到殿中,看了看顾怀辰。 转身对谢御医道:“您还是要在这守个两三个时辰,陛下再服一次药后,没什么异常了,才算过去。” 谢御医点了点头。 夏盼便同顾怀辰离了宫。 坐在马车里,夏盼突然想起了陛下的话。她挑着眉对顾怀辰说:“我得了父王的证实,父王的确是更喜欢我点。” 顾怀辰翻了个白眼,闭上了双眼不爱理她。 “真的,你就是因为是父王的儿子。”夏盼转身,两个手的两根手指那么一扒拉,将顾怀辰的眼皮硬生生扒拉开,逼着他看自己。 顾怀辰哭笑不得地将她的手拿了下去。 “若你不是父王的儿子,我是父王的亲公主,你看这个驸马,父王要不要你来做。” 夏盼想了想,又补充道:“说不定要我嫁给盛冉呢。” 顾怀辰脸一黑:“我不说话,你就蹬鼻子上脸了是不是。” 说罢便一把将夏盼拉到自己腿上,让她背面朝上,狠狠地罩着她的屁股打了下去:“还嫁给盛冉,你想得美。” 两个人嬉嬉闹闹一会儿便到了府中。 回了府,夏盼坐在屋中,也正色道:“我要将府上打理出来,过几日,我们就要搬进宫中了。” 顾怀辰点头:“也好,父王的病,还是我们住进宫里,方便些。我明日入宫,让人将我母妃的院子收拾出来...” 夏盼摇头,抓住他的胳膊:“我不是这个意思,陛下同意禅位给你...” “这怎么可!”顾怀辰“腾”的站了起来,皱眉道。 “你当知这样才是孝顺,”夏盼神色戚戚:“你以为我想要你坐那个位置,受朝臣挟制,往宫中塞无数妃子吗?” 顾怀辰静默,伸手揽住她:“我不会的,今后也只你一人。” 夏盼回抱住他,声音低沉:“父王待我好,这最后的时光,我们让他安安静静地度过不好吗?” 顾怀辰叹气,终于闭了闭眼:“好。” 夏盼点头:“母妃的院子,打扫出来,父王定是要住在那的。” “嗯,我明日进宫,就着手办这些事。” 没两日,陛下一道旨意便惊了天下。 禅位辰王,自己做了太上皇。辰王择吉日,登基。 再有一事,便是将顾博衍过继给了顾怀辰,夏盼知道这消息时,突然就掉了泪。 她埋在顾怀辰的胸口,问道:“是你与陛下求的是吗?” 顾怀辰抚着她的发丝,笑道:“衍儿也是愿意的,一句父王,母妃,你我也是,担得起的。” 顾博衍那日一身的红衣,着实好看,夏盼也突然发现,这个当初哭哑了嗓子的三岁娃娃,现在已经出落成这般模样了。 顾博衍诚心诚意地跪在府中,朝着顾怀辰和夏盼行了大礼,叩头哽咽着唤了一句:“父王,母妃。” 夏盼红着眼眶就拉起了顾博衍:“以后衍儿就是辰王府的小殿下了,日后可以每日来看我了。” 顾博衍笑着起了身,蹭了蹭自己的眼角,这十年光景,伴他成长,教他做人的都是顾怀辰和夏盼,他早在心底将他们视作父母,这一句“父王、母妃”,他叫的顺口多了。 帝后登基大典,举国同庆。 顾怀辰着实铺张了些,说是现在兵强民富,且要弥补了当日大婚过于简单。 那一身火红的凤袍,金线绣着的凤凰熠熠生辉,头上的珠冠重的让夏盼不敢动弹,仿佛她微微乱动一下,脖子便会“嘎嘣”一下断掉一般。 她被彩儿扶着下了轿辇,一步步走向顾怀辰,她突然感到一阵仙光转瞬即逝,她还未反应过来。 接着空中大放异彩,五光十色,那流云折射的光芒将天空映照的美极了,又似是有百鸟齐鸣。 那鸟啼如歌,围着一只火凤状的云,飞舞欢动。 朝臣当即叩首:“此乃祥昭,帝后定能佑福大晏百年!” “仙人相贺,大晏之福啊~” 一时间朝臣纷纷呼天唤地地叩这头。 夏盼恍惚间低头看去,腰间的束带已被缠了一条飘动的红绸,那红绸光彩异常,她轻轻笑着。 你的祝福,我收到了,司命。 顾怀辰着着明黄色的龙袍,发被王冠束紧,英挺潇洒,气度非凡。 看着她一步步向自己走来,脸上的笑容明亮,和煦。 他握紧了她的手,笑着唤道:“莲儿。” 她与他走过红毯,两侧跪拜的朝臣分毫未动,一路千人,一程千步。可她眼中,只有他一人。 陛下今日似是精神好了一些,笑意也深了,看着夏盼,心中无限感慨。 陛下亲授玉玺,授了凤印。 二人起身,已是这天下之主了。 两人受朝臣叩拜,浩荡之声响彻宫中。 “陛下万安,王后万安。” 顾怀辰将那宽阔的袖口抬起,宫明声音嘹亮:“起。” “谢陛下。” 那十里红妆,那八抬大轿,终于还是给了她。 这天下的女子,哪怕已是过了百年,也依旧记得,那位林王后,得了天下女子的宠爱,后宫空荡荡,她一人便填满了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