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一章 青竹帮、少爷

    阿九更是笑得几乎直不起腰，她拼命止住笑道：“楚公子，你的剑法确实很厉害。”

    “那是！我的剑法可是学自‘霹雳无敌一剑破九州’尤大剑客！”

    他这么一说，众人彻得笑喷了，好几个汉子差点都要滚下马来。江湖上谁不知道，越是没本事的人才会给自己起个看似特别威风实际特别傻气的绰号好忽悠人来收徒骗钱。

    这小子真是太傻太天真了，被骗了还不自知。

    楚铮装作不懂，疑惑道：“他们一直在笑什么？”

    阿九乐道：“他们是看你的剑法厉害，心里佩服呢。”

    楚铮马上抓紧机会问道：“那你们到底能不能护送我去襄城？”

    老者和阿九对视一眼，心想这个半傻半愣的富家子弟看来没什么可疑之处，又是要去襄城抗蒙的志士，杀之不得。不过他听到我们不少事情，可不能轻易放他走了。

    老者便道：“可以，楚公子便随我们一起走吧。郭靖郭大侠的侠名远播，我们也佩服得紧，楚公子既有如此大志，我们自会护送你去襄城。”

    楚铮一脸喜色，连连点头道：“好好。”

    阿九眼珠儿一转，又出声道：“对了，未请教公子高姓大名。”

    “本少爷高姓楚，大名铮。”

    阿九好笑，这阔少爷真是半点江湖规矩也不懂，高姓大名那是客套话，哪有这样自称“高姓”“大名”的，难怪他会做出一人拦在路中间，挡住己方大队人马的傻事。

    “楚铮……”老者想了想，确实没听过这个名字，便不再理会他：“公子自行跟在后面。阿九，你好生‘照顾’他。”

    阿九脆生生地应了声，让后面的汉子送来一匹马，问道：“楚公子可会骑马？”

    楚铮昂首道：“当然会！”说着便毛手毛脚地摸着马鞍往上爬，他腿脚乱蹬，好会儿没爬上马背，反倒把马弄得不耐烦了，嘶鸣两声，退后几步，楚铮立时摔到雪地上，哎哟哎哟地叫起痛来。

    众大汉无不哈哈大笑，却根本没伸出援手之意，只有阿九忍住笑，伸出手儿去拉他：“楚公子你不是说会骑马吗？怎么摔下来了？”

    楚铮握住她柔嫩的手儿，只感觉滑腻柔软，半点不像江湖女子惯有的粗糙，心里啧啧称奇，又见她穿着貂皮上裘，青色长裙，虽有些显旧，但材质绝对一流。而旁边老者身为这伙悍匪的头领，衣着反不如这少女来得华贵。

    这名为“阿九”的少女身份绝不简单，只是不明白这伙盗匪中怎会有个这样明显出身富贵的姑娘？

    楚铮暗暗惊奇，不过也感觉到这少女是真心实意来拉他的，并非故意要中途松手让他再出丑。

    这小阿九倒是好心肠。

    楚铮借力爬起来便立时松开了阿九的手儿。这个世界礼教森严，虽说江湖儿女不会太过避忌这些小接触，但人家姑娘一片好心，他自然不便久握。

    楚铮也没忘记演戏，他一边拍着身上的积雪，嘴里还故意嘟囔道：“我当然会骑马了，不过平时家里都有人扶我上马，哪用得着本少爷自己爬上去的！再说了，我很久没吃东西了，饿得手脚没力气，才爬不上去这匹马！”

    他这逞强嘴硬的模样引得众汉子又是一阵放声大笑。

    为首的老者出声道：“大伙儿要抓紧时间了，中午时务必赶到第一站地点，不然肥羊怕会被人先截了去。小根，你带十个兄弟前面探路，这里已是鲁州境内，提防同道们发现和拦截。”

    马上有个年轻壮小伙带着十人领命，策马率先启程。

    楚铮见他们号令严明，组织严密，多半是绿林中极有名气的一伙人马，可惜他对绿林的关注并不高，对绿林最为了解熟悉的田三娘又留在了晨曦岛，所以也没法子了解这伙人的底细。

    大批人马开始上路了，两个汉子催促着楚铮上马跟着赶路。

    阿九见楚铮刚才摔倒在雪地里，身上原本就破烂的衣服粘满了冰雪，此时又被两个大汉极不耐烦地催促，有些不忍，上前道：“我扶你上马吧。”

    她手儿一伸，提着楚铮的腰带往上一提一送，便将楚铮送上了马鞍，又从随身的小袋子里掏出一个白面馅饼递了过来：“给你，饿了就先吃着，我们还要赶路，要中午时分才能歇息做饭。”

    旁边一疤脸大汉道：“小子你倒是走运，遇着了咱们阿九姑娘，她可是仙女儿般的人物，心肠又好，你可别给她添麻烦，不然，哼！”说着举了举碗口大的拳头作威胁状。

    阿九道：“盖叔你别吓着这公子，把吓下马来就麻烦啦。”

    疤脸大汉立时露出笑脸：“好好，都听阿九姑娘的。”不过还是带着威胁地瞪了楚铮一眼。

    “笑话，本少爷才不会被吓得掉下马呢！刚才只是饿得没力气了！”楚铮装出狼狈的模样勉强控制住骏马，然后才腾出手来接过馅饼。

    只见这馅饼做得极是精致，面也是精面，以楚铮长期给东方白投食的经验判断，这应该是顶级的糕点，绝非这群粗鲁盗匪能制作出来的。

    楚铮对阿九的身份再高看了一眼，这少女很可能是出身高门大阀，只是基于某种原因才和这伙人混在一起闯江湖。

    阿九嫣然一笑，策马和楚铮走在一起。前面是那个疤脸大汉，后面是一个满脸络缌胡的壮汉，将楚铮“护”在中间，提防他逃跑。

    一行人马迅速上路前进。

    阿九不时地套楚铮的话，她极是聪颖，顺着楚铮的话吹捧两句，便获得了不少“情报”，自以为将楚铮的底摸得一清二楚。

    估计她做梦也没想到，楚铮在信口胡扯、逗得她咯咯直笑时随口的一两句问话，反倒摸出了不少有关这伙人的事。

    这数百人都是翼州极有名气的“青竹帮”人马，帮主程青竹，就是前面带路的老者，在以一双青竹制成的长杆为兵器，武林中也算是极有名气的绿林大豪。

    楚铮甚至根据阿九无意中透露的信息，推测出他们在打算于申牌时分（下午三时到五时）动手，地点就在一个叫张庄之处。

    这让他很是高兴，群盗越早宰肥羊，他就越早能实施黑吃黑，夺到这十箱金银珠宝。

    中午时分，群盗在某处避风的山脚树林暂且歇息，埋锅做饭。

    “少爷，你会不会做饭呀？”阿九拿着米和铁锅，笑着问楚铮。

    这一路上楚铮表现得非常无害，像极了一个志大才疏、娇生惯养、死要面子的富家少爷，阿九逗他逗得很是开心，对他越来越没戒心了，称呼也从“楚公子”变成了带着戏谑调侃语气的“少爷”。

    旁人也听得乐呵，除了监视他不让他离开外，也没再对他有任何带敌意的行为，对他称呼也全一致地改为“少爷”。

    这时楚铮一拍胸口：“当然会了，这世上哪有我不会的事！”

    他装模作样地接过米和铁锅，就这样盖上盖子，放到火堆上。

    阿九忙一手夺过铁锅：“喂，你干嘛？”

    “做饭啊！”楚铮一脸的无辜，睁大眼睛：“我看家里的下人也是这样把米放锅里，然后过一会就能吃了。”

    阿九满脸无奈地嗔道：“少爷你真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看着！”她想起自己小时候最初来到江湖上时，比这富少爷也好不到哪里去，不由又卟哧地笑了起来，俏丽无比的小脸上又露出那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阿九很快熟练地淘米下锅，楚铮见她不顾河水冰冷刺骨，倒没太多世家大阀贵小姐的娇气，不由生出了两分好感。

    出身富贵却没娇气，心地也好，这小姑娘当真难得一见。

    楚铮还留意到有二三十个年轻小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偷偷瞅着阿九，却没走过来，只是在那边高谈阔论，想引起阿九的注意。

    楚铮猜测多半是因为阿九身份特殊，这些年轻人虽然对美丽可爱的小阿九心生爱慕，却被长辈叮嘱过不敢轻易接近冒犯，只能以这样的方式来吸引阿九的目光。

    那边的年轻人聊了会绿林中的人和事，又把话题聊到天下大势上，先是聊到了襄城郭靖大侠身上，说起去年秋天蒙古发动了近十万大军猛攻襄城，杀得血流成河，汉水为之染红，守军统制吕文焕昏庸无能，全赖郭靖夫妇奋力抗敌，方得保全襄城。

    到冬初时襄城外无强援，内无粮草，几乎要熬不下去了，郭靖大侠亲率一千精锐从城头用绳吊下去，冒着第一场冬雪发动夜袭，烧了蒙军的一半粮草，才逼得蒙古退兵。

    那一战打得极惨烈，一千精锐离城，最终返回襄城的不到两百人，连郭靖大侠也受了不轻的伤势，躺床大半个月才好……

    楚铮听得怔住了。

    当时他还在兴云庄与一众江湖败类周旋，对着襄城大战并不了解，后来只有黄蓉带了耶律齐等高手过来相助，郭靖并没亲自到来，楚铮还以为真是蒙古刚刚退兵，襄城事务繁多郭靖走不开，黄蓉也没片言只语提起郭靖受伤之事，现在才知道，当时的局势竟已到了如此危急的关头！

    难怪黄蓉待得兴云庄之危一解，第二天清晨就急匆匆地返回襄城，她不是不愿多待一天半天，实在是郭靖有伤在身，勉力处理军务，急需她回去相助！

    想到郭靖夫妇血战良久，才勉强保住了襄城，可听闻自己受到江湖误解、被无数人围攻，立时不顾疲惫、义无返顾地率众前来相救，这份沉甸甸的真情实意，让楚铮在感动之余又有些自责。

    同时他也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都要把这批金银珠宝夺到手，送到襄城去，以解襄城缺粮少饷之困窘！

    忽然听到阿九轻叹口气：“郭靖大侠和黄蓉女侠倒真是世间少有的英雄。少爷你去投奔他们，倒不失为一个好去处。只是你到了他们那里，就不能再这样少爷脾气啦，我听说郭靖大侠治军极严，战场更是血腥，你要多加注意。”

    楚铮心情原本就有些激动，听到阿九这番带着善意的关怀话语，心中更是一暖。

    别看这小姑娘一路上对他各种揶揄，心地却实在善良，对他这样的一个“废物少爷”也没半分的坏心思。

    楚铮暗暗心想，如果下午时这伙人出手夺宝遇到危险，自己便暗中照看这小姑娘一二，算是回报这番好意。

    这时那边的年轻人们见话题挑起了阿九的兴趣，阿九却反倒柔声和楚铮说起话来，顿时有些不爽了，纷纷瞪着楚铮，同时也把话题换了，这回说起了少帅军，又提起了少帅军三巨头楚楼钧、寇仲、徐子陵。

    说着说着，话题最终集中到名气最大的楚楼钧身上。

    “说来自从楚帅离开青石小镇返回梁都后，就没什么消息了。”

    “嘿嘿，你们不知道吧？楚帅根本没回梁都，他实际上是和香帅楚留香一起出海了，捣毁了一个叫‘蝙蝠岛’的罪恶之地。”

    “‘蝙蝠岛’？是不是那个江湖上一直有传闻的‘海上销金窟’？听说里面能买到很多稀罕的宝贝。”

    “没错。孟松威你们记得吧，我的一个好朋友，他叔父的师兄是海龙帮的堂主，这事就是从海龙帮帮主那里传出来的。听说那个‘蝙蝠岛’其实是个罪恶之地，里面漆黑一片，不见半点亮光……”这人居然将前些日子楚铮在蝙蝠岛的经历说了个三五分。

    之所以是三五分，是因为里面夹杂了太多的以讹传讹，简直堪称三人成虎的典型例子，把把原随云形容成身高三丈、青脸獠牙的魔头也就罢了，还把那一场激战讲成了惊天地泣鬼神的世纪大战，甚至将楚铮击败大海龙的场面说得堪比哪吒闹海，说楚帅如何如何将那大海龙剥皮拆骨，龙筋做成了长鞭，送给了鞭神西门柔做兵器……

    楚铮听得直抚额，这样夸张的传闻居然也有人信？可转头一看，不但那些年轻人听得入了神、小阿九听得美眸异彩涟涟，连周围的大汉们也围过来倾听，不时发出啧啧的赞叹声。

    “不愧是楚帅，又为江湖做了一件大好事，难怪少林武当等名门大派都将他称为‘正道的代表人物’。”

    “没错，想不到蝙蝠岛居然有这么深的背景，李阀还和蒙古人、倭寇搞在一起，呸，真是汉奸走狗，让人齿寒！”

    又有人问起：“对了，楚帅好像还是郭大侠的关门弟子？”

    “是啊，名师出高徒，楚帅的一身本事很多都是学自郭大侠。郭大侠和楚帅完全称得上是‘一门双英雄，两代大统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