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一章 胜城关隘前

    在斜阳的余晖中，楚铮提气在崇山峻岭之上飞跃，东方白和阿青一左一右地跟在他身边。

    此时已近黄昏，楚铮三人的目标自然是胜城关隘。

    胜城关隘四周已是交战区，李世民大军的斥侯游骑四布，这时联军中的斥侯接近的风险已很大，甚至可能会暴露踪迹，所以楚铮一方面令联军小心谨慎地行进，自己则亲自翻越崇山峻岭，沿最近的路线抢先到胜城关隘侦察敌情，寻找伏兵出机的良机。

    川州向来山多险峻，尤其是以这片区域为甚，楚铮一边施展轻功赶路，一边留意避开可能出现在的李阀斥侯。

    至于东方白和阿青，因为处于隐身模式，倒可以自由地说话和展开身法，根本不用担心被外人发现。

    与凝重戒备的楚铮不一样，两个剑灵少女神色相对轻松，还在窃窃私语，聊着闲话。

    先是阿青说起她养山羊的趣事，又和东方白交流起最近吃到的点心——比起楚铮的另外两个剑灵，阿青更活泼也更爱说爱笑些。

    听着阿青带着些娃娃音的欢快声音，总让楚铮有种“啊，这世界真和平”的错觉，实在不像是去打仗侦察的路上。

    不过楚铮一想，倒觉得这样更好，犯不着让这两个原本就因为无聊才从书里出来陪他赶路的少女跟着感受战争的沉重。

    “东方姐姐，你是不是变得越来越漂亮了？”

    两人的话题不知什么时候就歪到外貌上来。

    “有吗？”东方白淡淡的回了句。

    她倒与阿青关系不错，一方面固然是因为东方白现在已是双十年华的少女，不再像当初十四五岁小小少女时期那般任性狂妄。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阿青性格外向，天真单纯，毫无心眼，丝毫不与东方白争宠，加上东方白最近一直与阿青练剑、共同行动，使得东方白开始视阿青为朋友，不像与何澜儿那般总在暗中较劲。

    “有呀有呀，唔……我虽然不知道怎么说，总之比起先前，东方姐姐现在总有种发光的感觉。”阿青肯定道。

    哪个女孩不喜欢被人说自己漂亮？东方白的嘴角忍不住泛起了笑容。

    她摸摸自己那娇嫩的脸蛋儿，问道：“怎么我没感觉出来？”嘴里说着，目光却看向楚铮，显是征求他的意见。

    楚铮不得不被拖入这纯女孩子的话题里。

    他回头看了眼东方白，果然见她完美无暇的俏脸上透出自然自然的动人红晕，娇嫩得几乎可以捏出水来，让人有种想要上前咬上一口的冲动。

    她原本就如美玉般的肌肤更是隐隐透出一层荧光，确实更加漂亮了。

    见楚铮也朝她赞同地点点头，东方白的眸子里忍不住闪出欣喜的神色。

    “唔……好像是从一周多前开始的，就是那天东方姐姐你说不舒服，走路都不太利索那天早上起。楚楼钧是不是私下里给你服了什么灵丹妙药？”阿青眨巴眨巴眼睛，满是好奇。

    一周多前？东方白不知想到了什么，俏脸立时便红了，还凶巴巴地瞪了眼楚铮。

    瞪我干嘛？

    楚铮不由摸摸鼻子，忽然想到，阿青说的莫非是自己与东方白看星星的那晚？

    这么说来那天晚上自己确实是给东方白喂过些什么……

    “真的有这样的灵丹妙药？”阿青看到两人古怪的神色，不由天真地道：“那楚楼钧也分我一枚好不好？”

    在东方白冷眼的目光注视下，楚铮咳了声：“你还小，以后再说。”

    “哦。”阿青看了眼东方白：“要我长到东方姐姐这般年纪才能吃吗？可是我似乎不会长大了。”

    “这个……”楚铮忽然想到，阿青应该也是永远都留在他身边，也不可能嫁给别人，这岂非意味着剑灵少女们都算是他的后宫成员？

    这还真是个头疼的问题，他对阿青和何澜儿更多是亲人般的亲情啊……

    算了，还是把心思放回眼前的战争上吧。

    楚铮再次加速展开身法，有如大鸟般在山峰之上飞掠而过。

    ……

    三人越来越接近胜城关隘，地势也越加险要起来。

    看着脚下几乎笔直的陡峭石山，阿青小声道：“这山好高好险呀，我都差点攀不上来。”

    “是啊……”楚铮也不由发出感叹。

    难怪李世民不惜代价也要攻下胜城关隘，盖因这个关隘的地形就像是一线天，方圆数十里尽是莽莽群山，越接近胜城关隘的山峰越是险峻，唯一的通道就是胜城关。

    现在楚铮和东方白、阿青所在的石头山峰距离胜城关隘还有两百丈，还不算是最高最险的山峰，但已有一百多丈高，几乎都是光秃秃的石山，上面只有极低矮的灌林丛。

    寻常一流高手根本无法攀到这石山的半山腰，哪怕是大宗师，如果轻功略差的，想登上峰顶都绝不容易——比如昔日楚铮在樊城里交过手的西域金刚门门主火武头陀，专精硬功，以其轻功就决难爬得上来。

    在这样恶劣的天险下，想让大军翻山越岭进入随州几乎不可能，更别说运送马匹、粮草辎重了。

    要知道打仗就是打后勤，像楚铮这次带着数千人轻装上阵本身也冒了极大的风险，也不可能持久——何况李世民的天策军以铁骑最为精锐，失了骑兵就像没了牙的老虎，勉强杀入随州也不过是给少帅军用来杀敌练兵。

    楚铮调匀呼吸，神识扩散，立时便留意到对面的山头之上也暗伏着两道强大的气息，多半是李阀方面的大宗师。

    幸好他们一直盯着胜城关方向，并没发现楚铮。

    楚铮马上拉着两个剑灵少女，隐藏在此处的山峰岩石之间，在这个位置已可以看清胜城关隘四周的情况，没必再靠得太近打草惊蛇。

    伏在山峰顶上看下去，地面上人只有像蚂蚁一般的大小，不过三人都是已是“通神之境”的超级大宗师，楚铮更是又高一阶的“化神之境”，眼力都远远超越常人，仍能看清楚山下的情况。

    夕阳如血，将胜城关下满地的插满箭矢的残肢断骸更映得血肉模糊，惨烈异常。

    风中甚至都带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看到那残酷的战后情景，连阿青和东方白都沉默下来，小脸上再也没了先前的轻松。

    早已见惯了尸山血海的楚铮倒是神色如常。

    他放眼望去，胜城关隘外围的数里范围内，全是李阀那大大小小的营寨，圈圈层层，有如巨龙盘踞，龙首朝向胜城关，张开大口，便于出兵，但从其余方面想偷袭这个营寨，却难上加难，尤其是中军大营就在盘龙的中心，四周是无数的障碍物与营帐、兵士。

    情报没错，果真李世民的营寨是依几近失传的蟠龙大阵而建！

    楚铮看得暗暗皱眉，他曾听郭靖提起过这蟠龙大阵，布起来极为复杂，所需的时间也长，但一旦布成，攻守兼备，极是厉害。

    在这个阵法人手充足、专注于守备之时，更是威力无穷，哪怕是十几个大宗师联手，也别想轻易闯进去，若是被困在里面，除了力尽被擒杀外再无别的可能。

    郭靖也是因为得到《武穆遗书》，才通晓这个大阵，李世民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

    听闻他麾下有个叫李靖的将军用兵如神、擅于布阵，指不定就是那李靖助李世民布下的。

    这也从侧面证明，李世民对寇仲和可能会出现的楚铮同样是极为忌惮，不然也不会花如此精力来布下复杂的蟠龙大阵。

    不过有这蟠龙大阵在，若不能吸引李世民的注意力，使他花更多的兵力到攻城之上，己方的七千五百精骑想突袭破营，也极为困难。

    楚铮深了口气，再看向胜城关隘这边，却是一座略呈“v字”形的雄关，高达十丈的厚实城墙依地势而建，长不过百丈，但上面箭楼林立，滚石擂木油锅一应齐全。

    光看这城墙依“v字”形而建，便知道完全是易守难攻、增强守军杀伤力的布局。

    大批披甲的少帅军兵士正在戒备，楚铮还在人群中看到寇仲的身影。

    寇仲正与旁边的将领低声商量着什么，楚铮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似有所感，马上抬头看向这边，只是楚铮所在之处地势险要，怪石嶙峋，山峰又高，寇仲自是无法看到楚铮。

    楚铮暗暗赞叹，寇仲的武学修为显然又有了新的突破，长生诀有了长足的进步，已迈入到九百五十分武学评价的“天人合一”大宗师境界，堪比杨过，距离“超凡入圣”的超级大宗师之境也不远了。

    高大的城墙之后，是个要塞般的军城，外围布了一排排的投石车，显是用于攻击城墙另一边接近攻城的李阀大军。

    军城里面则各种座落有致的营房。

    真正引起楚铮注意的是却屹立在军城之中的十几座类似丰碑一样的巨石，它们与各处营房完美地组合在一起，形成一个大形阵法，正是“九九玄武之阵”。

    这个“九九玄武之阵”楚铮也曾听寇仲提起过，据说是寇仲在原本的城关古阵之上，根据“天下第一巧匠”鲁妙子提供的兵书所改建，能形成类似“民心”力场一样的阵法效果，一切进入这个阵法范围内的攻击都会威力大减，敌人的战力也会大打折扣，而己方却可以长期保持旺盛的战意、战力也能得到极大的提升。

    这次寇仲能以五千兵力，力拒李世民名扬天下的数万天策雄兵，靠的正是胜城关险要的地形以及这个“九九玄武之阵”。

    而对面百丈外山头之上观察军情的敌方大宗师，不敢冒险从山上吊绳攀爬杀入胜城关中，自然也是知道这“九九玄武之阵”的厉害。

    楚铮正观察着胜城关里面的阵形，阿青忽然惊呼道：“楚楼钧，下面是不是又要开始攻城了？”

    楚铮刚转头看去，山脚下已吹响了“呜呜呜——”的苍芒号角声，随即“隆隆隆隆——！”震天的鼓声擂动，李阀大营中的“龙口”中出现了密密麻麻的攻城器械和近万兵将。

    楚铮还是第一次看到这天下闻名的天策军，但见其军容鼎盛，旌旗似海，起码有近万人，从其动作可以看出一股训练有素的彪悍之风，与以往见过的别的兵士绝不相同。

    天策军果真厉害。

    楚铮仔细观察，只见除了两处侧翼是千人的骑兵外，前面的几个方阵依次为盾牌手、箭手、刀斧手和攻城军，最前面的攻城军推着投石车、擂木、云梯、挡箭车等各种攻城器械。

    哪怕距离极远，楚铮都能感到那扑面而来的杀意。

    夕阳照在李阀大军的兵甲之上，泛起腥红的光芒，更添几分的杀气。

    “李世民还真是打算日夜攻城啊，看来是铁了心要尽快打下这胜城关……”

    现在胜城关前的残骸都未收敛，显然上次的攻城战结束不久，可能都不到一个时辰，李世民却已再次发动了攻势，可见其破城的决心之坚。

    楚铮又转头看向胜城关方向，见寇仲等人神色如常，显是见惯了类似的情景。

    “杀杀杀！”此时近万李阀大军一齐发喊，战马嘶鸣，冲天的杀气腾起！

    惨烈的攻城战随即再次展开！

    自从李世民率军攻城，至今已有近二十日，关城外围的防马墙、陷坑、铁蒺藜、鹿角壕沟、拒马之类的阻碍攻城的数道防线早已被清空填平，使得李世民军的攻城器械能直接抵近胜城关，进行攻城。

    伴随着喊杀声，万人与器械组成的数个战阵缓慢而坚定地压向胜城关隘，气势惊人。

    却听到寇仲在城头上提气高呼道：“李世民，你天天玩同样的套路，不嫌无趣么？听说你剑术不错，有本事就亲自来和我来场主帅对决，如何？”

    他声音中蕴含着浑厚的内劲，居然在千军万马的喧闹声中依然远远传了出去，令在场人人都可听闻。

    胜城关隘里原本被压着的气势立时又提升起来，一众少帅军飞云卫的兵士各举刀枪弓箭跟着起哄，士气大增。

    却听到蟠龙大营之中传出一个略显阴柔的男子声音：“是么？原来少帅感觉无趣了，那也好，今天就换个方式攻城，让少帅乐上一乐！”

    战鼓节奏一变，原本正缓步逼近胜城关的近万李阀大军忽然止步，最前面的李阀兵士随即散开，露出被他们裹挟在其中的大批百姓。

    这些百姓大概千余人，手无寸铁，衣衫破旧，脸黄肌瘦，当中多数是老人和妇孺！

    他们被李阀兵士喝骂推攘驱赶着往前走，一时间哭声喊声求饶声此起彼伏。

    关城上，以寇仲为首的少帅军一众将士齐齐色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