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3章 前尘忆梦

    “嘿！小子！我说你胆子怎就这么小？这就被吓着了？”

    梼杌见他魂不守舍，以为他是被吓着了，又凑近了些，在他身上看了又看：“老子那天让你抄了艮山孙子的家，你也不敢，嘿！不对……我看看，是不是你的元婴……”

    萧尘回过神来，见梼杌不知何时，向自己胸膛摸来了，一把拍开他的手：“别乱摸！我元婴正常着！”

    “切，那就是你小子胆小如鼠。”梼杌轻蔑一笑，又坐了回去。

    萧尘凝视着外面漆黑如墨的山脉，师父，真的是你吗？可你究竟在哪，我找遍世间每一个角落，都找不到你……

    深吸了一口气，萧尘收回目光，不过也好，现在自己渡劫了，实力会慢慢提升上去，师父也算是有了一点消息，总有一天，能够找到的，等待，花落花开，重逢那一天。

    想到此处，萧尘心境便开朗了许多，抛却那些烦郁的情绪，见手中肥兔也烤得差不多了，便向梼杌丢了去：“喏，给你。”

    梼杌接住他丢来的肥兔，愣了愣，大骂道：“老子可是四凶之首！老子要吃人！老子要吃仙神！你给老子这个鬼东西是什么意思？老子又不是饕餮那头蠢兽！”

    “随你吧。”萧尘耸耸肩，靠着背后的石壁坐了下去。

    梼杌自个儿骂了一会儿，自觉无趣，又看着手里的肥兔道：“其实有时候我也在想，凭什么青龙、白虎、朱雀、玄武那四个孙子，他们一生下来就是灵兽？受人敬仰？而老子哥们儿四个，非得一生下来就是凶兽？遭人唾骂？”

    萧尘背靠着石壁，双手交叉放在胸前，想听听这只凶兽能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梼杌叹息了一声，道：“后来老子总算想明白了，青龙那几个孙子，他们吸风饮露，他们饿了，只需吞一口天地灵气，便能填饱肚子，便能提升修为，而老子却不同，老子肚子饿了，就非得茹毛饮血，就非得吃仙神才能填饱肚子，不然老子就得死！嘿嘿！这就是所谓的天地法则，改不了！嘿嘿！要是他们几个孙子非得茹毛饮血，而老子几个却只要吸风饮露，那最后谁才是凶兽？嘿嘿，嘿嘿……”

    萧尘背靠着石壁，没想到这头凶兽也能看明白这一点，那仙魔又是如何，何为仙，何为魔？那那些天神下凡，视众生为草芥，那他们又算什么？

    这个世间，或许本就没有什么道理可讲，唯有天地法则，约束着芸芸众生，万物皆有尽期，唯有法则，亘古不易。

    过了一会儿，萧尘又看着他道：“不过我以前在人间，在书上好像看见过，一年之中，四凶也有为善的一天，比如腊八的前一天，穷奇会在人间逐疫，帮忙吞掉散播瘟疫的恶鬼，而梼杌则有一天，放过了一个小女孩……”

    不待话说完，梼杌便涨红了脸，暴怒道：“你说什么！老子放过一个女孩？老子生下来就无恶不作，这种混账话你从哪里听来的？”

    “呃……”萧尘耸耸肩：“大概是无聊的写书人写的吧，叫做神出……神出什么来着，忘了。”

    “混账！混账！”梼杌大骂不已：“哪个混账写书的！把老子一世英名都给毁了，老子要吃了他！”

    “呃……”萧尘没想到他会这么激动，似乎将他善化一下，他觉得这是在诋毁他的英名。

    “混账……混账！老子穷凶极恶，无恶不作，老子吃过的人不计其数，老子……”

    梼杌还在那里骂骂咧咧，夜也越来越深了，也许是骂得累了，也许是这几天没日没夜逃命累了，只见他靠着石壁，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梦里不知身在何处，仿佛又回到了一万多年前，只见他一边没命的跑，一边破口大骂：“混账巫神族，等老子恢复了元气，非把你们这夷为平地不可！”

    此刻他身上伤痕累累，显然受创不轻，正跑着，忽闻前边有哭声传来，乍一惊，他躲到了路边的草丛里，伸首望去，只见不远处一个身穿碧衣绿裙的小女孩哭哭啼啼朝自己这边走来。

    那女孩粉雕玉琢，生得美丽可爱，仿佛每一滴眼泪，都比珍珠更要璀璨，梼杌心中大喜，原来是个巫神族的小女孩，正好吃了补充补充体力，也算出口恶气，而且再一细看，这小女孩似乎不一般，身怀巫山最为纯正的血脉，最为纯正的法力，只要吃了她，便再不惧巫山任何的禁制法阵了！

    “哈哈！老子要吃了你！哈哈哈哈！”

    梼杌大是心喜，一下子蹦到了女孩面前，那女孩抬起头来，见这么个凶兽突然站在自己面前，一时间哭得更厉害了，眼泪不断落下，每一滴眼泪，竟然真似化作了珍珠一般，落在地上凝而不散。

    “你……”反倒是梼杌愣了愣，大骂道：“老子还没吃你！你哭个什么！那群孙子还以为老子欺负小女孩，岂不坏了老子一世英名！”

    “呜……呜……他们不要我了，说我是灾星转世，要把我送给什么王，呜……”

    “呃……”梼杌挠了挠头，似乎也不忍吃这么个小女孩了，问道：“那你娘呢？你娘也不要你了吗？”

    “呜呜……我生下来时，娘亲就死了……呜呜……”一时间，女孩哭得更大声了，梼杌担心引来巫神族的人，忙道：“好了好了！老子不吃你了，别哭了！”

    女孩抽泣了两下，抬起头来，见他浑身伤痕累累，哽咽道：“你受伤了。”

    “哈哈！”梼杌仰头大笑一声：“老子怎么可能受伤，你看错了！”

    “那你疼吗……”女孩走近了一些，只见她捧起自己掉落的眼泪，擦在梼杌伤口上，泪珠没入伤口里面，竟然使伤口快速愈合了。

    “还疼吗？”片刻后，梼杌身上的外伤治好了，女孩抬起头看着他：“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哈哈！”梼杌做出一副凶相：“那你听好了！老子就是无恶不作的梼杌！怕了吗？哈哈哈！”

    “原来……原来你就是昨日闯进来的那头凶兽……”

    女孩吓得往后边退了退，梼杌心念电转，心想如此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也知自己是凶兽，可恨！若由她以巫山秘术传讯，等那几个孙子来了，自己非被封印不可，不行，得马上吃了她！

    正要张口之时，女孩忽然看了看远处道：“梼杌，大祭司他们要来了，大祭司很厉害，你打不过他，你快从那边跑，我帮你引开他们……”

    “你……你说什么？”梼杌愣了愣，最后一咬牙，往远处跑了去，跑了十丈远，又回过头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洛泪。”

    “好！老子恩怨分明，洛泪，梼杌今日欠你一个人情，来日再还！”

    ……

    一晃不知过去多少年，昔日的小女孩，已经长大了，绝美容颜，倾城无双，一身碧衣飘飘，此刻，却被禁锢在巫山祭坛上面。

    “洛泪！你当真不知悔改！”

    “我说了不嫁，便是不嫁，纵然是死，也不嫁！”

    碧衣女子被缚在柳乌藤上，凄然一笑，又以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道：“只此一人，终身不嫁……”

    “你！洛泪，你犯下弥天大错，你要知道，若非圣王替你求情，你早就……”

    “随便吧。”碧衣女子凄然一笑，心如死灰：“要嫁，大祭司自己去嫁给他好了，动手吧，我是本族罪人。”话末，闭上了眼。

    “你！好！来人，给我把她……”话未落，只听远处忽然响起一阵轰动，一名巫山弟子匆匆忙忙御剑而来：“大祭司不好了！梼杌闯进来了！”

    “哈哈哈哈！一别经年，孙子，你还记得老子否？老子说过要回来报仇啊！哈哈哈！”

    只见梼杌奔腾而来，身形三丈，所过之处，屋倒梁塌，烟尘滚滚，无人能挡，白须老者双目一瞪：“给我拿下他！”

    “哈哈哈！想拿下老子！做梦！”

    “大祭司！他往祭坛冲来了，你当心啊！”

    “混账！放下洛泪！”

    “哈哈哈哈！老子把她带走了！”

    “拦下他！”

    ……

    “梼杌，你怎么来了，你快走，我法力被封，你带着我，跑不出去的……”

    “别怕，老子是来救你的，老子知道你不喜欢那孙子，不会让你嫁给他的……”

    ……

    一路奔逃，在巫山重重禁制大阵下，梼杌已是伤痕累累，身上插满了飞剑，血流不止，但手里仍然紧紧抱着碧衣女子，他要护着碧衣女子，便无法出手攻击，只能凭借强悍的体魄奔逃……

    正要突破巫山最后一层禁制时，远处天际忽然有八道剑光掩映而来，倏然便至，恐怖的力量，霎时间令得天地失色，风云惊变。

    “轰轰轰！”

    梼杌手里护着碧衣女子，直接被这八道恐怖的剑光轰飞了出去，随后，那八道剑光合而为一，化作一把八荒剑，落在了半空中一个红衣男子手里。

    但见那红衣男子眉心一道神印，眼神冷峻，衣袍无风自动，手持八荒神剑，身后八条龙魂缠绕，颇有一番睥睨八荒的气势。

    梼杌落定站稳，一只手抱着碧衣女子，一只手向天上那人指去：“兀那孙子！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挡老子去路！”

    红衣男子眼神冷峻，一拂衣袖，冷冷道：“吾乃，八荒圣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