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承
“你忘了吗？今天是景廷派下山帮扶百姓的日子，道和带着弟子下山去了。” 道英真人只道是神秘人忙忘了，遂笑着提醒道。 “怎么会忘？这一天，是我唯一有机会来看看他的一天。” 神秘人眼露淡霜。 “哎...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这副脾性？” 道英真人对神秘人这态度，很是无奈。 “有些事，终究一言难尽。” 神秘人回复给道英真人的是一个莫测高深的答案。 “我懂你，可是...他又会不会懂你呢？” 道英真人对于这件事也无可奈何，只得开解开解，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够解开这已经打死的结。 “终究有一天，他会懂的。” 神秘人倒是不担心这件事。 毕竟，凭他掌握的情报来看，他，已经成长得相当不错。 “哎~你啊……” 道英真人无言以对。 “他...在吗？” 接着，神秘人略显紧张地问道。 “下山除妖去了。” 道英真人给了神秘人一个期待的答案。 “...能够带我去看看他的房间吗？” 顿了半响，神秘人做下了一个让他纠结的决定。 “……走吧！” 道英真人看着神秘人那既期待，又害怕的样子，叹了口气。 道英真人带着神秘人来到了坤决宫中的一处地方。 道英真人知道，眼前的神秘人，不是不知道这处地方。神秘人每年都会在这一天站在云阁，看着那里人头攒动，他的身影一晃而过，怎么会不知道呢？ 只不过，是心里不愿意面对有些东西罢了。 神秘人，需要一个人的陪伴。 而知情者就只有自己，那么这个陪伴的人，理应是自己了。 神秘人来到屋前，却没有推门进去。只是静静地站在屋前，那双锐利而深沉的眸子，就那么紧紧地锁住那道门。 道英真人知道神秘人还在纠结，还在犹豫。 但他心疼神秘人所背负的一切。 遂自作主张地走在前方，为神秘人打开了那一道承载着太多东西的木门。 也许，对于屋子的主人来说，这里再平常不过了。 可是，对于这个神秘人来说，却不是这样。 神秘人在道英真人的带领下，迈着沉重的步伐，进入了屋子。 一进屋子，神秘人便闻到了那一股熟悉的香味。 那股香味是他亲手制的，他怎会不熟悉？ 原来，他，一直在用着自己调制的香氛，就像是自己陪在他的身边一样... 神秘人心中的波澜，无人能懂，颤抖的双手，出卖了一切。 年过半百的神秘人，一时间，老泪纵横…… 多少年了！ 多少年了！ 多少年了！ 这是他第一次踏进他的房间！ 以往，都只能远远的在云阁，看上两眼他那匆匆而过的身影！ 都只能隔着可望而不可及的距离！ 道英真人看着眼前这个年过半百的神秘人，此时竟然无声啜泣。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讲些什么才好…… 毕竟，那两父子之间的纠葛，的确像是神秘人说的那样，一言难尽啊…… 道英真人实在心中不忍，拿出一张早就备好的锦帕，递给神秘人。 而神秘人只是无声接过，拭去满脸的泪光。 “我失态了……” 神秘人沙哑着嗓子道。 “我知道，你需要发泄。可是，出了这景廷派的门，就莫要哭了……” 道英真人表示自己很理解他，也提醒他不要做那有伤门面的事。 “嗯……他还好吧？” 神秘人低头应下，略带感谢地看了道英真人一眼。顿了半响，神秘人才颤抖着问出了那个一直压在他心头的疑问。 “你每一年都在问这个问题，你为何不亲自去问一问他呢？” 道英真人是真的很无语，父子俩都是这么个别扭的性子，真是急人。 “我给他的伤，恐怕是永远都好不了了……就让他把这一份恨，一直带下去吧！” 神秘人双眼无神地看着那一张还铺着百鸟朝凤被，二龙戏珠枕，悬挂金丝凤凰床帘的床榻，带着浓重的伤感道。 “你这是何苦？” 道英真人是真的不懂，为何神秘人总是喜欢这么别扭，有话直说不行吗？ “你不懂吗？” 神秘人将视线收回，转而看着道英真人，一脸深意道。 “修道之人，自是不会懂得红尘之事。” 但道英真人却不接招，毕竟道英真人见证了那个他在黑暗中挣扎的全部过程，自是心中戚戚然的，也是心疼他的。 “道英，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神秘人微露不解。 其实，在神秘人的心里，却根本不信道英真人不懂自己。而只是道英真人在为那个他打抱不平罢了。 “你把他扔给我的时候，你可知他……” 提到旧事，道英真人就气郁。 “我知道，一切，我都知道……” 神秘人微微摇了摇头，目光深邃道。 “既然知道，为何还要……” 道英真人是在真的觉得神秘人太过狠绝。 “也许再过几年，你就会彻底明白了……” 神秘人来到琴架前，轻抚着上面放着的那个他在使用梦羽琴之前的一架用来练习的瑶琴，目露慈祥。但语气却是说不出的落寞和悲哀。 “和你的身体有关？” 方才为神秘人输送真气的时候，道英真人就察觉到神秘人的脉象有古怪。 联系神秘人现在说的话，有一个不详的念头出现在了道英真人的脑海里。 道英真人害怕神秘人出了什么岔子，不由出言试探道。 “你知道了？” 神秘人的眼睛仍旧缠着那架瑶琴，甚至还细细拂过琴弦，随意拨动几下，淡然反问。 那架瑶琴虽是很久都没用了，但还有专人保养，琴弦的音色还是那样空灵。 “真气运行有些淤滞，出现了些微涣散。” 道英真人将方才探查到的脉象一一述来。 “不要告诉他，好吗？就让他忘了，忘了我这个让他伤透了心的爹爹吧！” 神秘人又叹息般的说了一句自苦的话。 “怎么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是如此倔强？总认为自己的安排便是最好的，怎么从来也不问问别人是什么意见？” 道英真人一听这句自苦的话，瞬间就急了。 尤其对于这种牛脾气、死心眼的家伙儿，真是又气又急又无语。 怎生偏偏遇到了这人？ 真真是个霸道的牛板筋！ “我不需要。” 神秘人霸气道。 “你啊~这股子倔脾气会坏事的！” 道英真人无奈地一叹。 哎...这对父子俩，就没一个让人省心的！个个都是霸气侧漏的主儿！根本就不讲道理！自己怎么想，就怎么干！还一个劲儿地认为自己做的就是对的！完全不曾顾虑对方是个什么感受！这坏脾气，倒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真是气人！ “我做的坏事还少吗？” 神秘人幽幽反问道。 “哎……得亏当时师祖没有打算收你做道家弟子。否则，他老人家，早就拿给你气得仙游了！” 道英真人觉得自己的胡子都快气卷了！ “若是师祖真的收了我做道家弟子，而不是俗家弟子，你还有机会收到根骨绝佳的徒弟吗？” 提到年少的事，神秘人都似乎年轻了不少，那属于意气风发之时的活泼和机灵又回来了。 神秘人来到床榻边，豪迈地坐下，嬉言道。 “哈~哈~哈~这倒也是，那孩子的确是个修仙的好苗子！自出生起就是满满的仙缘，你说说，世间的好事，怎么都集中在这个孩子身上了呢？” 提到那个他的根骨，道英真人爽朗一笑，满满的都是自豪。 “那是因为他爹就很优秀！” 神秘人傲娇得像一只高冷的猫咪。 “得！还夸上自己了！” 道英真人可不接受神秘人的傲娇。 “这是你师祖说的，可不是我说的！” 神秘人耸了耸肩，俏皮道。 “敢情我师祖，不是你师祖，是吧？” 这神秘人就是那般性子，随随便便地一带，就连道英真人都开始开起玩笑来了。 “是~是~是~，是我们的师祖！” 神秘人略带无辜地撇了撇嘴。 他可真是希望，师祖只是他一个人的师祖呢！ “当然了！” 道英真人也跟着傲娇了。 “不过...无论如何，我都感谢你为他做的一切……谢谢你给了他我不能给的……” 神秘人渐渐收敛了笑容和欢脱，语气郑重道。 一边说着，还一边慈祥地抚摸着双龙戏珠枕，似乎仅仅只是这样做，就好像他的孩子还是嗷嗷待哺的时候，自己抚摸他脸蛋的样子。 “不是你不想给，是你给不了……” 气氛蓦地变得沉重起来，道英真人的语气里，更多的是一种感叹。 “是啊~我这样双手占满了血腥的人，怎么能够给他呢？” 神秘人似是对自己很失望，语气也是恹恹的。 “其实……严格说起来，应该是我感谢你。” 道英真人顿了顿，带着淡淡的幸福笑容道。 “道英，你何出此言？” 道英真人的这话，倒是令神秘人挺不解的。 “我是道家弟子，一辈子都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了。谢谢你，让他进入到道和和我的生命里，让我们都能够圆了那膝下无子的梦……” 道英真人微微一叹，说出了心底的希冀。 “这样说起来，还不算太差，各取所需。” 神秘人一听，倒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 “哎...怎么什么事到了你那里都变了调？” 道英真人听着神秘人这么带有功利色彩的一句话，感到有些不太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