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 裁决
“这怎么可能。”西门天目光一黯，又重复了一遍刚刚所说的话。 萧腾的音容缓缓浮现在他的脑海。那个长相略有些猥琐的中年大叔，一直是他幼年来最为崇拜和尊敬的人。 他和他的亲生父亲素未谋面，可是这个义父却陪伴了他许多年。虽然这个义父很抠门，也很爱贪小便宜，可是对他的爱却毫无保留。 堂堂的汇道盟盟主，万象罕逢敌手的存在，却总是让一个小孩当做牛马，也会被那只稚嫩的小手揪住胡子毫无风度的哇哇大叫。 剑术，是杀人术。萧腾不擅长剑术，却尊重西门天的本心，让白芷亲自来教。白芷教会了西门天剑术，可是萧腾却送给西门天一颗剑心。 南征北战的杀伐中，西门天陷入了迷茫，不知道自己该去往何方，行至汇道盟处，只见义父大笔一挥，八荒界的蓝图便悄然落成。 西门天以为自己长大了、变强了。他认为自己很快就可以超过义父，振兴汇道盟，然后去保护他了。 却不曾想，黄道十二宫竟然是最后一次与他并肩作战的地方。为了成全他与不怎么谋面的琴儿，萧腾竟牺牲了自我。 没有萧腾，就没有西门天。可是这魔尊，为什么和萧腾长得一模一样？无论是面容，身形还是武器，除了令他厌恶的魔气，其余的样子和记忆中竟缓缓吻合。 “一定是假的。”西门天右手微抬，束缚魔尊的囚笼再次被收紧，魔气在七彩之力的压迫下可供流转的空间一点点的变小。他拭去了眼眶处隐隐泛起的泪花，一抹恨意在脸上一闪而过。 倘若这个孽魔敢变化作萧腾的样子来蛊惑他，他定然要让他尝尝万劫不复之苦。 “天儿，真的是我啊。”魔尊见有机可乘，自动将魔气散去，露出了原本的面容。仍是有些猥琐的中年大叔模样，却是让西门天再也下不去手。 “万法破，天眼开！”少许仙界的本源之力汇聚于西门天额头的正中央，颇为隐晦的神力如同蜻蜓点水，在其上留下了一道淡金色的竖纹。 随着仙帝之力的施展，淡金色竖纹缓缓撕裂，足以辨明事物本源，看清迷障幻象，只一睹而刺破万法诸相的竖瞳就此出现。 魔尊自知不能与仙帝抗衡，只能在囚笼里动弹不得，妄图借助自己的力量窥探到西门天心魔，再一次找到他的弱点。 仙族少许的高层已经陆陆续续的向西门天的方向赶来，就在这远处驻足观望。 在天眼的一通横扫之下，西门天终于确认了魔尊的身份。萧腾，确确实实是魔尊在八荒界留下的一缕意念。 “天儿，为父呕心沥血，换来的只是你无情的杀戮么？”魔尊再次添油加醋，见周身七彩之力汇聚的囚笼缓缓放松，不由得心中窃喜。与此同时，自身的可怖的魔气迅速向魔躯内蕴藏的魔王三叉戟涌去。 “天意弄人，又让我作出如此抉择。龙皇，我到底该怎么办？”西门天看着束缚在囚笼中魔尊，一时间有些迷茫。 “一边是杀死你道侣的魔尊，却又给予你再生之恩的义父，另一边是你所处的仙族，是你昔日的同袍和好友。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只能看你怎么选择了。” 血脉中龙皇沉默了一会儿，将这个问题又还给了西门天。西门天如今是仙界的掌控者，他完全有能力决定一切，而这个选择必须交给他。 “义父，你可以抱抱我吗？就像当年那样。”西门天意念一动，魔尊周身的束缚自行解开。他一步步的走向魔尊，声音有些哽咽起来。 逝者如斯，不舍昼夜。八荒界的一切都成为了过往，当年的天儿，如今也变成了堂堂仙帝。 “天儿，这么多年没见了，你长大了。听我的，消灭仙族，我们像当初那样，将汇道盟发扬光大。” 魔尊亦像是许久不见他的样子，缓步走向西门天，内心则是发出极为森冷的笑声，心魔的力量在无形的干扰着西门天的道心。 “统帅小心！”颐恒真仙惊喝一声，一双斩魔刀脱手而出，以锐不可当的气势斩向魔尊。 “铛！”西门天身后自动出现一柄仙剑，将颐恒真仙的斩魔刀挡了下去。 “义父，天儿真的舍不得你。”似乎沉浸在当年萧腾魂飞魄散的淡淡忧伤中，西门天身上的帝王之气亦缓缓消失。 “义父也舍不得你。”魔尊嘴上微笑着，魔王三叉戟瞬间出现在手中，尖锐至极的魔器一下子就没入了西门天毫无防备的躯体，魔焰在一瞬间燃烧起来。 “问天！”远处刚刚清理完魔族的宋婉见此一幕不由得捂住了嘴，随后不要命似的向着西门天奔去。在她的心中，奉天永远是她的主心骨，她愿意永远服从的统帅！ “没想到吧，那萧腾只不过是我当年修炼驱逐下界的一缕善念，没想到阴差阳错之间居然酿成你这个大祸！”魔尊嘴角一勾，魔王三叉戟又是一挺，淡金色的血液喷洒而出。 “不过这又如何？你依然中了我的心魔，很快就会和你的道侣相见了，哈哈哈！”刹那间魔气狂涌，将这一方天地皆尽覆盖。 众仙正欲相救，怎料根本就无法突破这等强大的力量，所有的进攻全都徒劳而反。 魔，须自私自利，充满恶念，方能称之为魔。仙族和修仙者的修炼，其根本目的在于超脱自然，实现自我境界的提升。他们前进路上的最大阻碍，就是心魔。而善念，也是魔前进路上的最大阻碍。 魔尊曾存善念，他想尽一切的办法想要驱逐它，最终在某一次偶然的机会下借助魔族的秘法把它流放在八荒界。它历经百世轮回，最终附在了一个叫萧腾的婴儿身上。 “你以为你赢了，我中了你的心魔。”西门天虽然被魔焰灼烧，身躯上出现了一个大洞，却依旧一只手从容靠在魔王三叉戟上，语气十分淡然。 “其实我早就做好了选择，只是我觉得，我还欠他一戟。谢谢你，接受我的裁决吧。”西门天额头上的竖纹再次裂开，此次天眼竟然是幽蓝色的。 只是与那天眼一对视魔尊的笑容忽然凝固，极其寒冷的气息在他身上迅速蔓延，转眼间他竟已生机泯灭。西门天叹息了一声，只是推了一下魔尊，这仙族的大敌便随着他的魔王三叉戟一起烟消云散。 “听我号令，魔族一个不留。”西门天捂着胸前的三个大血洞，淡淡的说了一声，随后化作清风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