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记忆修正
“现在的重点是，我究竟什么时候穿越的？” 程虚眉头紧皱，注意到了一个关键问题。 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看时事新闻，根本无从判断穿越是在何时发生，更无法得知，类似的时空错乱是否出现过不止一次…… 这种悄无声息的异化才是最恐怖的，甚至让他开始怀疑世界的真实性。 就像第一人称沙盒网游。 角色视野之内的事物一切正常，但屏幕之外其实是一片虚无。 只有控制角色移动，计算机才会把屏幕范围内的地形、建筑和人物即时渲染出来。 但对于游戏中的角色而言，屏幕空间外的世界无疑是真实客观的存在。 毕竟他们只能存在于已经渲染好的场景，永远看不到未渲染的空间。 就算移动速度太快会导致帧数卡顿，他们也只是感觉时间变慢了而已，总会有智者总结出洛伦兹变换公式，宣称自己发现了相对论。 以此类推，基础像素对应普朗克常数，重复贴图对应分形几何，即时渲染对应波函数坍塌…… 至于令人困惑的各种bug，大可不必在意。 妖魔鬼怪这种无法重复验证的东西，见到了又怎么敢保证不是‘幻觉’？ 哪怕bug频繁出现，那也是对世界的认识太浅薄，没有发现背后的物理规律，而非世界本身有问题。 总之，这一切都说明了一个问题。 被限制住的局内人，永远不可能真正看清自己世界的真相。 一番胡思乱想，程虚愈发的疑神疑鬼。 为了摆脱这种糟糕的感觉，他拿起手机转移注意力，浏览了一阵这个世界以前的新闻。 透过巴掌大的屏幕，整个人类社会运转历史尽收眼底。 事件与事件之间密切关联，因果逻辑完美自洽，强烈的真实感扑面而来。 尤其是底下网友富有情绪色彩的评论，很快就让程虚带入回到过去，产生了一种共鸣，开始适应这个本就熟悉的世界，接受那些微小的差异之处。 就好像，一切都是理所应当，世界本来就该是这个样子。 其实仔细想想，所有这些事物变化，逻辑上并没有任何问题，比如西拉里当总统，完美符合美帝核心价值观，也更符合大多数人的心理预期。 反而是记忆中那个鸡飞狗跳的魔幻世界，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有很多反常与不合理之处。 新闻扫了一圈，程虚信念渐渐动摇，脑子越来越混乱。 甚至开始怀疑，过去那些记忆是不是自己在脑海中虚构出来的？ 毕竟，人类作为社会性动物，环境适应性可以不强，但心理适应性必须突出。 当一个人进入陌生社会，总是本能地寻求融入集体，不愿意被孤立，被边缘化。 为此，大脑可以自我欺骗，选择性遗忘一些东西，或是编造出虚假的感受，让一个人更容易背叛自己的过去。 特别是事实摆在眼前，那就更容易说服自己了。 但这一切在青年人格的旁观视角看来，却显得那么突兀与不和谐。 “不对！我可以确认，程虚没有记错。” “他表现也太出格了一点，正常情况不可能这么快就动摇。” 青年人格感到疑惑，不太确定地在心中暗道：“似乎……冥冥中有一股的力量在影响他，否定他的记忆，同化他的思维，磨灭他的异样感？” 如果这是真的，那就太过惊悚了！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看的话，倒也没那么夸张。 青年人格尝试用理智去分析。 “程虚只是一个普通人，哪怕超凡力量真的存在，无论是神话中的仙魔神祇，还是科幻中的超级文明，都不可能特地干预他这样渺小存在的人生。” “所以，这冥冥中的力量应该是自然的。” “能与穿越扯上关系的自然力量，恐怕只有……世界线的因果修正？” 青年人格若有所思。 好比游戏中更新资料片。 就算新的世界观和历史与原来存在冲突，系统也不会允许NPC纠结这些问题，否则违和感会很强烈，游戏没法正常进行。 当然，掩盖矛盾，并不意味着逻辑上的冲突就不存在了。 比如程虚，这才几分钟而已，他就已经不敢确定原世界的记忆是真，但记忆本身依然存在，并不会被删除。 似乎遵循着某种守恒定律？ 从这样的角度往下想…… 世界线的变动波及影响太过巨大，无论再怎么修正，也一定会留下痕迹。 并且这些痕迹一定是清晰可见的！ “所以……” 青年人格略微思索，站在程虚的角度想到了这样一个验证方法。 “如果被世界穿越的不止程虚一个，如果有其他人存在类似经历，那就说明程虚不具备特殊性，他原来的记忆也不是虚假的幻想，而是新的世界线将它修正成了假的！” 光有想法不行，还得通过某种形式传递给程虚才行。 青年人格刚才惊喜发现，自己似乎可以通过心理暗示来间接影响程虚。 这些信息如果能引起程虚共鸣，就会以‘灵感’或者‘杂念’的方式呈现在他的潜意识中。 整个过程绝对‘自然’。 相应的，这些念头会不会引起程虚注意，并付诸实践，那就不是青年人格所能控制的了。 “等等……似乎有点不太对劲！” 很幸运，在青年人格的影响下，程虚迅速升起一个念头，察觉到了自己心态上的巨大转变。 “我为什么怀疑是自己记错了？” 程虚警惕地把手机扔到床上，隔绝那些可能影响自己理智的信息。 但很快，他就察觉到了那个可怕的事实。 “不对，我已经不再接触那些信息，恢复清醒，怎么依然感觉是自己记错了？” 程虚身体一僵，呼吸停顿，惊惧瞪大了眼睛。 不知不觉间，体内肾上腺素大量分泌，导致心跳加速，血管扩张，额头和后背全是细密的冷汗。 那种命运不受掌控的感觉，对程虚内心造成了巨大冲击！ “不能慌，不能自乱阵脚……这件事必须验证一下。” 程虚连续几个深呼吸，尽力调整自己的状态，走到床边拿起手机：“如果被世界穿越的不止我一个，那就说明我的记忆不是虚假，而是被篡改过。” 自语间，他果断打开浏览器，在搜索栏输入关键词：氚普。 点击搜索 程虚目光扫过搜出来的一大堆标题，果然从正经的新闻缝隙中，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内容。 [薛定谔的氚普？漫谈2016大选后的世界线分裂与收束] [氚普发推回应网友：是民众对巫婆的不满导致记忆错位] [氚普效应证实时间重置？我们或许生活在一个虚拟世界] [细思极恐的‘氚总统’，还有多少被篡改的记忆正在被我们忽视] …… 面对这些铁一般的证据，程虚眼神越来越锐利。 然而与此相对的，他的情绪非但没有扭转，反而更加滑向谷底，整个人像被冰封，寒意彻骨。 因为，程虚发现，自己虽然在逻辑上证明了原来那个世界的真实性，也确信自己的思维被某种力量修正过…… 但在内心深处，已经彻底将之当做了一个荒诞不经的‘神秘侧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