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天地不仁
听完周晓宇的讲述，孙轶民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此刻，他的内心是极其复杂，极其沉痛的。 如果说，周晓宇之前所讲述的关于雪儿的故事带给孙轶民的，只是单纯的同情与悲悯。那么这一次关于小幽的故事所带给他的内心震撼，就远远不至于此了。 在对昔日同窗的同情之余，他的心中个也生出一些不解，一些愤懑，更多的是满满的悲哀！ 可怜之人也有可恨之处！孙轶民在心里自言自语道。 是的，周晓宇为了满足的邪欲解脱自己的失恋痛苦，强行利用了一个对他好喜欢他的女人。很明显这是不道德，甚至灭绝人性的！想来此刻，柳荣华也会这么认为。 小幽一个如此单纯的姑娘，对他如此的好，却要无端遭受这残忍的对待和深重的伤害。 一个黄花闺女为喜欢的男人付出了最宝贵的东西，却最终被活生生的抛弃。她何罪之有！为何要遭遇如此对待？她是如此悲惨，又如此无辜！ 此时周晓宇又发来一段话：“我知道这时候你们心里在想什么，我并不介意。你如果觉得我是人渣，你就畅快的骂出来，我一点都不介意。 因为我当你们是兄弟，才会跟你透露我这些最龌龊最不堪的往事。我说出来，也是一种赎罪，一种忏悔。除了你们，我没有人可以倾诉。” 听到这，孙轶民有一些心软。毕竟，周晓宇已经为他曾经的罪恶忏悔了。这令他心中再度纠结。他对周晓宇无德行为的愤懑，又被他对周晓宇的悲惨遭遇的同情所覆盖。 周晓宇又道：“在那时候，我痛恨的是老天爷为何如此不公，为何给我如此屌丝之身？要是我长得高大帅气一点，自然就有更多被女孩子喜欢的机会，自然也就不会轻易受到雪儿的伤害，也不至于因为走投无路而无端伤害了小幽。” 是的，可恨之人，何尝没有可怜之处呢？ 要不是雪儿对周晓宇造成彻骨的痛苦和致命的打击，他又何至于做出这种灭绝人性的事情呢？说白了，除了小幽，周晓宇本人也是一个受害者。只不过小幽才是最可怜最无辜的那个受害者罢了。 但是周晓宇被人深深伤害，却又转身残忍的伤害了一个无辜的人。一个悲剧引出了另一个悲剧，这是一种何其惨绝人寰人间悲剧！ 那么这一切都怪谁呢？谁能对这一切人世间的痛苦负责？周晓宇说的没错，正是老天！说到底，这一切都是老天在作孽。 正所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它如若有一丝的悲悯，就不会让周晓宇此等小人物遭遇如此悲剧，更不会因此引发另一个悲剧。而这样的悲剧，何尝不是在人间处处上演？ 从周晓宇的故事中，孙轶民也领悟到：并非所有人的青春都是那么美好那么值得回味。如果说柳荣华的青春可以用完美来概括，孙轶民的青春也无多大遗憾。那么这周晓宇的青春经历，则可以用“惨烈”来形容。 的确，周晓宇的遭遇，正是多数屌丝悲惨命运的写照。想来，人世间的多数的爱情是如此的伤心彻骨，而多数小人物的命运，又是如此的凄苦惨绝。 而除了满满的恻隐和悲悯。他的心中也有一丝丝的自责。 即便当初不是自己故意夺了雪儿，毕竟自己也是这段往事的参与者之一。正是他无意之中改变的周晓宇的青春轨迹，才引出了这一系列悲剧。 如若自己没有接受雪儿，或许，雪儿还会给周晓宇多一些的机会。甚至她能被周晓宇所感动，从而避免后面的一些列悲剧。无论如何，自己负有一些责任。 周晓宇最后一段叙述，让孙轶民的心情稍微回归了一些平静：“毕业后，我一直放不下心中的罪恶感。不过我感谢小幽，她终于给了我一个赎罪的机会。 第二年，她中专毕业，因为工作不好找，她决定继续进修大专文凭。她跟我提出了这个想法，我表示支持。 但是她又有些为难的说，家里经济条件并不好，还有一个弟弟要读高中需要很多钱。而小幽读中专的钱都是父母从外面借的。父母支持她的理想，可是只能精神支持。 听到这，我二话不说，把我工作一年积蓄的三万块钱全部打给了她。我对她说：大专三年我支持你，你只要专心读好书，不用考虑生活来源的问题，这点钱你先拿着，不够用我再给。 她不好意思收，我说，就当是我借的，不用利息，也没有归还的期限。她这才收下。后来她顺利的读完了大专，拿到了文凭，找到了一份相对满意的工作。这让我心里释怀不少。” 周晓宇满带温情的一段回忆性叙述，令孙轶民心中瞬间被感动填满，他感觉到眼眶有一丝的湿润。 “当然了，我是不可能把她的钱要回来的。上个月她还跟我提过这个事情，我明确拒绝了她。 我想道她一定懂我的心思，她明白这是我的一种自我赎罪。所以最后她不在提钱的是，只说了一句：谢谢你对我的好，我会永远记得。” 至此，周晓宇的故事似乎全部结束了。但孙轶民心中仍然关切一个问题，那就是小幽所遭受的情感伤害，是否真的能得到平复。 此时周晓宇似乎懂得他的心思，又讲了一段尾声：“再后来，在她工作的第二年，她很开心的告诉我，自己找了一个男朋友，和我一样的书生类型，但长得比我强壮一些。 经济条件也相当不错，最重要是对她很好，百依百顺。那一天我别提有多高兴。我想，我的罪孽终于可以被消除了，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听到这，孙轶民的内心才得以纾解。 柳荣华又带着一些调侃的语气道：“可见小幽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差，比你长得帅的人也没对她嫌弃，不是么？” 周晓宇回复了一个害羞的表情，又道：“是的，去年他们结婚了。她给我发来了婚纱照。照片中那个大男孩的面容确实和我有些类似。但是身材高大强壮，我相信这肯定是她心目中的理想类型吧！” “那不错，只是，婚纱照中的她怎么样？”孙轶民此时好奇的问。 “她比我记忆中出乎意料的好看多了。”周晓宇道，“她留长了头发，比以前胖了不少，这很好的弥补了她以前最大的缺点。 丰满起来的她，脸蛋更加光彩照人，再加上原本五官长得也不差，所以整体上颜值提高了不少。身材也是同样，丰满一些后就显现了女性该有的曲线，再加上衣着打扮也比以前时尚，整体看起来更加有女人味了。” “呵呵，胖的女孩子想瘦是很难的，但是瘦的人想胖其实很容易。不管怎样样，你还是失算了，不是么？”柳荣华笑问。 周晓宇回复了一个憨笑表情，作为默认。 “所以，你觉得自己看走了眼，当初小看了她，所以如今有些后悔了是吧？”孙笑问。 “在哪一刻确实有一点嫉妒的感觉，也有一丝丝的后悔。”周晓宇坦言，后面附带了一个调皮的表情。 “那么如果当时摆在你眼前的是现在这个状态的小幽，你还会不会抛弃她伤害她？”孙轶民问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 “我想，上天对我是不会这么眷顾的。”周晓宇刻意避开了这个问题。 “那么她对你是否还有从前的那般留恋呢？”孙轶民好奇的问。 “有。”周晓宇肯定的秒回道，“她有一次曾经暗示我，让我去看看她现在的样子。我说你男朋友比我好多了，她说，她最喜欢的其实还是我……” “然后呢？你就去了？”孙柳同问。心中略有一丝不安。 “我已经造了一次孽，不可能再做出此等伤天害理的事了。要不然，我还是人么？”周晓宇此时义正辞严信誓旦旦的话语，让孙轶民心中略微宽慰。 不管怎样，小幽经历过如此心酸坎坷，总算有了一个算是圆满的结局。 冷场良久。 孙轶民说道：“我觉得吧，雪儿对你造成如此大的伤害，也应该跟你道个歉。她有没有？” “有一次不轻不重的跟我说了一句表示慰问与歉意的话。但我已经不在乎了。”周晓宇道。 “为什么？她难道不是一直都是你心中的女神吗？”孙笑问。 “前阵子看过她一张生活照，或许是结婚生了孩子不保养的缘故，变得又老又丑。身材走了型，满脸横肉。原来被她雪白的肌肤所遮掩的丑态，似乎一下子全暴露出来了。”周晓宇的话语，似乎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意味。 但孙轶民想，这样也好。当一个人发现自己所迷恋的女神原形毕露的时候，他当年所受的失恋的痛苦，也似乎可以随风释然了。不是么？ 周晓宇的一番自我感慨，印证了孙轶民的想法：“毕业后两年，我一直沉浸在雪儿所带给我的伤痛之中。我也并没有遇上一个我满意的女孩来平复所有的伤痛。但不知为何，当看到小幽找到了好的归宿，雪儿变成了黄脸婆，我心中好过了很多。” “那后来呢？你结婚了没有，又怎么来的东莞？”孙问。 “后来我通过相亲认识了一个本地女孩，结了婚。然后带着她来到东莞讨生活。”周晓宇道。 “那时候好事啊，什么时候把弟妹带来看看。”孙提议。 周晓宇道：“没机会了，今年我和她离婚了。” “啊！为什么？”孙柳惊问。 “是我对不起她。我找了别的女人，她无法接受。就离婚了。” “唉……”孙叹了口气，心中暗想，这屌丝虽然自身条件不好，内心却不是很安分。 柳荣华：“不管怎样，你还是尽快过来深圳我们兄弟团聚。” “嗯，我就近找个时间，提前通知你们。” …… 孙轶民走出了房间，在沙发坐下。沉默良久，问柳荣华：“你说这周晓宇吧，我们姑且不论他命苦。你对他的这个行为有什么看法？” 柳荣华摇了摇头，吞吐着烟雾不置可否，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孙轶民换了个问法：“要是你，遇上一个超喜欢你但是你看不上的女孩，你会不会利用她对你的喜欢，就占了她的便宜？” “我不会。”柳荣华斩钉截铁道，“我早前就跟你说过，我不是这样的人。我只对自己所喜欢的女孩子提得起那方面的兴趣。要是像周晓宇描述中的小幽这样的，我既没兴趣，也下不了手。我和周晓宇是不一样的。” 孙轶民点了点头。 柳荣华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呢，如果是他描述的雪儿这种长得有些姿色又主动送上门来，我是会不客气的。” “你不是说过，不喜欢的女孩，你对她身体也不会有想法吗？”孙反问。 “是啊，雪儿这种或许在平常情况下摆在我面前我没什么反应，但是如果她是在另一种状态出现在我面前，那种美好，也会让我心动。心动了也即是喜欢了，喜欢了自然也要得到了。这叫一见钟情。”柳荣华露出狡邪的笑。 “你这个不叫一见钟情，你这是见色起意。”孙轶民讥讽道。 柳荣华并没有反驳，却是大方的承认下来，笑道：“没错，对色的喜欢也是一种喜欢啊。就比如说一个陌生的女孩颜值身材都很好，然后在你面前玉ti横-陈，你别告诉我你不心动。” “陌生人下不了手。”孙轶民一本正经道。 “嘿嘿，虚伪。”柳荣华不以为然语调讥诮。 孙轶民重申道：“我觉得性不是一种单纯的生理benneng的表述，更是一种routi与灵魂的交融。这就像旅行一样，在我看来旅行的意义其实不仅仅在于观赏美好的风景，更重要的是与谁一起观看。 如果与谁都能随随便便上传，那就相当于是随便找个陌生人一起去看风景，那还有什么意思呢？” “太寂寞了，找个路人陪伴看风景也是可以的啊，只要这个路人不是那么的面目可憎。”柳荣华继续狡辩。 “那我宁可以一个人看。”孙道。 “好吧，你是个另类，不与提谈论这个。”柳荣华兴致索然。 孙轶民报之以不屑的眼神。 须臾，柳荣华笑了笑又道：“你刚说我见色起意，我承认这一点。不过我认为，并不是所有女孩身上都有色的。我觉得小幽就没有。”说完一脸坏笑。 话题又绕道了周晓宇身上，孙轶民叹了口气，道：“是啊，我就无法理解他是如何下得了手。就以他这种饥不择食的风格，我甚至怀疑是不是所有雌性的哺乳动物，他也能拿来救急。” “哈哈，有可能。”柳荣华大笑。停顿了一下又道：“其实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可以理解的。他经历的痛苦使我们所没有经历过的。 对于这个年龄的男人来说，要么就是从来没见过女孩子的身体，而一旦见过，肯定在当时也能得到是吧？ 像他这样见过却得不到，又适逢血气方刚的年纪，那种不同寻常的精神折磨是我们无法想象的。 或许正是这种精神刺激扭曲了他正常的性心理，导致他对女性的需求产生不正常的变化，最终使他他变成了色魔。再加上他只是个屌丝，并没有更好的代替选择。所以就对小幽下手了。 人被逼到绝境的时候，自然是会做出一些不可理喻的事情。唉……总之是个悲剧啊，他是个可怜的兄弟。” 孙轶民赞同。周晓宇确实是个可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