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四章 哪里不太对头
江岳回到自己的营帐,迎面正碰上卞秉。 “杀了吗?” “没有,我把他放了。” “为什么?” “唉,下不去手。” 卞秉的眼中满是血丝,神情萎靡不振,不知道的人看见了,还以为他受到了什么非人的折磨,提起那个年轻版的卞秉,他轻轻叹了口气,一副终于解脱的轻松模样。 “那厮提起妻儿父母,我实在下不去手,唉,我家老娘只有我这一个独子,如果我突然死掉,老娘肯定会哭瞎眼睛,所以就把他放走了。” “明白!” 江岳轻轻拍着卞秉的肩膀,以示安慰。 卞秉的思维明显还有些混乱。 他虽然没有听从江岳的劝告,把那个年轻版的卞秉杀掉,但是江岳也像去掉了压在心里的一块石头,倍感轻松。 凡事都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决定,未免过于冷血,卞秉的行为反而更有人情味,江岳也暗暗的提醒自己,不能变成系统的奴隶,为了经验值一刀一刀不停的砍脑袋,最后变成一个变态屠夫。 “乾坤门后,另有一方乾坤,我现在有些明白这句话了,没想到老了老了,还会遇到这样的怪事……额,对了,我暗中放走那厮,终归违反军法,你不要告诉别人。” “你放心,我什么都不知道。” 当天晚上三更刚过,曹军拔营起寨,偃旗息鼓,悄悄潜往双月荡。 江岳、卞秉和朱灵等人先走一步,率领两百名骑兵最先出发,一路上无惊无险,直到进入双月荡地界才遇到两拨敌军的哨兵,都被迅速消灭,没有来得及发出报警。 再往里走,敌军的哨兵肯定更多,江岳等人下马登上一座土丘,观察地形,同时等待后续部队。 远远看去,高大的乾坤门绿光闪耀,清晰可见,朱儁的大营就设在乾坤门附近,五座连营组成一座大营,大营里面套着小营,互相遮蔽,互相掩护,森然不可轻犯。 “朱儁为我朝名将,果然名不虚传,他的营寨修得如此严密,夜袭肯定是不成了,只能等到天亮后堂堂正正的交战。” 卞秉指着远处的敌营,提醒大家仔细看,双层的营墙外高内低,营墙外面还有一道宽大的壕沟,从它的宽度来看,肯定是那种两三丈的深沟,沟底多半还装有木枪竹刺,再灌上一人多深的水,如果不填平这条壕沟,肯定攻不到营墙前面。 曹军起了个大早,却赶了个晚集,就凭这座防御森严的军营,趁夜偷营的计划就已经破产。 但是卞秉和朱灵都没有责怪江岳,打仗这种事本来就充满了意外,很多时候都要迅速做出决定,有一分的可能,就要付出百倍的努力,如果事事都要谋定而后动,慢条斯理的等斥候把一切都侦察清楚了再做决定,战机早就转瞬即逝。 大不了转身回去,跑点冤枉路,那都不算事。 朱灵盯着敌军的军营看了一阵子,又一次提出退兵。 窥一斑而知全豹,仅看敌军的军营,就知道他们是一支训练有素,纪律严明的部队,不辱大汉边军的赫赫威名,曹丞相的主力部队当然可以和他们放手一战,可是朱灵这几千新兵,实在打不过他们。 “朱儁一代名将,某自愧不如,我等应当立刻退兵,向丞相求援。” “眼下这个形势,的确以退兵为上。”卞秉也有些动摇了。 曹军和张曼成的二十万黄巾交战,采用江岳避实就虚的战术才取得胜利,朱儁却可以和张曼成正面死磕,并且将其击败,这样推算下来,曹军和朱儁正面交战,取胜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他和朱灵确认了一下眼神,两个人都赞成退兵,又转身问道:“江岳,你怎么看?” 江岳正在举目远望,盯着某个黑沉沉的地方看得入神,卞秉连着叫了他几声,才转身答话。 “依我看,只要能把朱儁封在军营里,这一仗还有得打。”他指着刚才盯着入神的地方,说道:“走吧,咱们再去那边看看……” 第二天早上,天色刚刚放亮,曹军立刻发起进攻。 朱儁军务繁忙,昨天晚上睡得很晚,可是多年来的军旅生涯让他非常警觉,战鼓刚一敲响,他就立刻惊醒,匆匆赶到营墙上查看。 “贼人大概有三千甲士,三百骑兵,不知道有没有后援。”看清曹军的兵力后,朱儁微微松了口气,敌军只有三千多人马,很难攻破这座坚固的营寨,朱儁哪怕坚守避战,任凭他们折腾,三五天内也不会有危险。 他刚刚穿过乾坤门来到这个时空,还没有完全搞清楚状况,虽然不知道这支敌军是从哪里来的,又为什么要攻击自己,但是对方摆出一副准备强攻营寨的架势,敌意非常明显,再加上昨天下午曹操曹都尉被对方阵斩,已经莫名其妙打了一仗,再没有谈和罢战的可能,所以朱儁直接进入了战斗模式,在营墙上调兵遣将,准备迎战。 “贼人过于逼近我军营寨,末将愿率本部人马出击,挫一挫贼人的锐气。” 军司马淳于琼主动请战,他出身名门,年纪轻轻就受到朝廷重用,和曹操曹都尉意气相投,都是洛阳城中有名的青年才俊。 趁着敌人立足未稳,主动出营(出城)发起逆袭,是敌军大举来攻时很常用的战术,不要求把敌人打得落花流水,只要能够取得一场小胜,士气此消彼长,对后面的战斗就有很大的好处。 “不必了。贼人有备而来,阵型严整,士气高昂,我军却刚遭遇新败,此刻出击未必有利。” 现在派淳于琼出击,如果打赢了会把曹军吓住,变得更加谨慎,战事转入胶着,并不是一件好事。 如果打输了,士气会更加低落,更不是一件好事。 朱儁深沟坚垒,不怕曹军进攻营寨,而且还盼着曹军进攻营寨,等到他们在坚固的营寨面前碰得头破血流,士气低落,朱儁再出营逆袭,就能轻易取胜。 令人失望的是,曹军张牙舞爪的摆开了进攻阵型,然后就变得磨磨蹭蹭,不知道在耽搁什么,等了一会儿,他们又从后阵调上来两千多青壮,看样子都是黄巾俘虏。 在皮鞭和钢刀的威胁下,两千多黄巾俘虏排成两道歪歪扭扭的队伍,每个人的肩膀上,都背着一个沉甸甸的口袋。 原来是这样啊! 逼迫俘虏填壕沟是很常见的事情,包括朱儁自己也干过,敌人的防御工事如果非常坚固,必须用大量的人命来填,俘虏就是现成的炮灰。 那就再等一等吧。 曹军的动作还是很慢,黄巾俘虏排好队很长时间了,却一直站在那里,不知道在等待什么,就在朱儁即将失去耐心的时候,号角突然吹响,黄巾俘虏一起大声呐喊着,扑向军营前面的壕沟。 “放箭!” 朱儁用力挥下宝剑,千百支羽箭随即从他的头顶掠过,射向壕沟前面的黄巾俘虏。 无数锋利的箭矢,射中没有任何防护装备的黄巾俘虏,惨叫声接连不断的响起,噼里啪啦倒下一片,剩下的黄巾俘虏哄堂大散,扔下肩膀上的口袋,转身逃回后阵。 曹军的刀斧手上前拦截,逼着他们重新回去填壕沟,一阵鞭打和怒骂后,那些黄巾俘虏迫不得已转了回来,捡起地上的口袋,小心翼翼的向壕沟跑去。 “放箭!” 朱儁再次挥下宝剑,随着漫天的箭雨,黄巾俘虏又一次崩溃了。 然后又被曹军的刀斧手逼了回来。 “放箭!” “放箭!” …… 连续重复了五六次,壕沟里扔下了两三百只口袋,底还没有填满,黄巾俘虏每次都是一触即溃,伤亡并不大。 “贼人也太过拖沓了,我也许应该主动出击……” 朱儁的眉心拧成一个川字,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