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仪式 下

    听到这话，爷爷以为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外面几十个荷枪实弹的人要端着一些外面不能卖的菜上来贡给这个压跟不知道给谁祭奠的香炉。可是之后的一幕，让爷爷这辈子到现在还有心理阴影。当时所有人的老大没上菜之前都是笑着的，可是当真正上菜的时候所有人眼前都微微地闭上了。他们都是过来人，都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首先是大飞，他离开了自己的跪垫跑到了爷爷的身边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接着，三个穿着黑色西服的马仔抬着一个麻袋上来了，二话没说直接扔在了地上。扔下去的时候还看见麻袋里面动了一下。

    爷爷诧异地看着黑龙：

    “这是什么东西啊？”

    黑龙用一种特别异样的眼神看着爷爷：

    “没什么，这是仪式用的菜。接下来，就是你入伙的时候了，你只要上完菜，你就是我黑龙能够过命的兄弟。”

    说到这里，爷爷也不是傻子。他很清楚袋子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那个大小估摸着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所谓的上菜也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儿，可是爷爷没有想到的事情还多着呢。转头的一瞬间，他看见黑龙拿出了一把手枪，把弹匣推了上去，接着上了膛递给了爷爷。那些站在外面个个拿着枪的人就是为了怕有人发现，所以才武装看守着，保证仪式正常进行。

    这个时候爷爷才彻底明白，所谓的仪式，所谓的入伙，所谓的上菜原来就是把这个麻袋里面活生生的人枪杀掉。让自己的手上背着人命，这就是所谓的投名状。可是爷爷想起来那天黑龙杀死那两个人的时候，一股酸水从胃里面反到了口腔里。

    他亲眼看着两个人中枪倒地在血泊里面，大脑被子弹穿过去的时候一股白色的液体喷溅而出。现在黑龙要自己去做那样血腥的事情，爷爷拿着枪的手开始发颤了。这可不是小事儿，那可是活生生的一条人命啊，如果现在自己真的开枪那就是背上了人命，留下阴影不说那可是要吃官司的。

    他环视了一圈所有的老大，这些人以前都是这么过来的。平时看着一个一个都挺好相处的，没想到一个一个都是已经成为了和黑龙一样的杀人凶手。一瞬间，爷爷的大脑开始麻痹，他不知道自己该想些什么也不知道到底该干什么。他是要一枪打死这个在麻袋里面的人获得黑龙真正的信任，还是所幸一枪打死黑龙哪怕自己赔上性命也把这一切快速了结。

    可是现在自己的家在哪，老婆孩子家眷所有的一切都被这帮人了如指掌，他想这么解决那不是赔上了自己的命就算是能完事儿的。他条件反射地看向了白哥，可是白哥却摆出了一个爱莫能助的手势。

    我靠，难道这个当卧底居然一点良心都没有。别的不知道，但是这个人命那可不是小事儿，就算这个卧底的身份摆在这，那杀了人也是要坐牢的。

    黑龙看见爷爷犹豫不决就开始催了：

    “老二，赶紧的，解决了以后咱们就出去吃饭了。不就个人嘛，没事儿的。成大事者这点牺牲算什么呢，你要记着，你是个要干大事儿的人，这些都不要放在心上，回去过几天就好的事情何必要拖这么久。”

    被催了以后，爷爷的大脑又开始混乱了。他此时此刻比喝了酒还要混乱，他开始觉得有些天旋地转。好像现在所有人都在把自己往绝路上逼，他开始看不清眼前的东西，听不清周围的声音。嘈杂的声音不断从外界传到了他的耳朵里，不断地干扰着他的脑神经。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耳边响起了一个清晰的声音。这个声音不是来自于黑龙，而是来自于一个自己熟悉的人。

    “开枪！”

    黑龙转过身看了一眼香炉：

    “您不要着急，我这位兄弟他可能有点害怕。您放心，今天一定给您上菜，如果他再不菜，我亲自给您上菜。”

    看起来，黑龙的意思就是，如果爷爷继续这样犹豫不决不开枪的话。黑龙就会亲自开枪杀了爷爷，把爷爷当成才上给这个香炉。仔细想想，这真的扯淡。用人命作为祭品，那得什么样的疯子才能做出来的事情。

    那个声音再次在爷爷的耳边响起：

    “开枪啊！”

    不知道为什么，爷爷的身体就像是不受控制一样，抬起手对着躺在地上的麻袋砰砰就是两枪。接着，两股鲜血从麻袋上被打穿的两个洞里流了出来，不一会儿洞里地面的凹陷处就成了一个小血池。

    两个声音把爷爷混乱的思绪拉了回了，他看着自己手里的枪，再看了一眼地上的血。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是干了什么事情。他刚刚亲手开枪杀了一个人，一个连姓名都不知道未曾谋面的人。黑龙走到他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可是这次，爷爷没有选择迎合，而是下意识直接跳开，远离了黑龙。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地上的麻袋。

    眼前的这一幕把他的吓得有点目瞪口呆，他从来没有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大飞看到他这个样子就赶紧走到他的边上把他手里的枪夺了过来。爷爷的精神崩溃了，他抱着自己的头跪在了地上，眼泪止不住地从眼眶里往下流。

    他开始跪在那个麻袋面前磕头，嘴里一直再说对不起。他从来没有想过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那些把他派过来当卧底的人也从来没有说过会这个样子，所谓跟自己接头的人到现在连一点忙都没有帮上过。。

    黑龙对着爷爷裂开嘴笑了两下，接着把爷爷从地上拉了起来。他的两条腿在打颤，眼泪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流，他无法控制自己的眼睛往地上看。那是自己造下的恶果，他刚刚活生生地就这样打死了一个人。

    看到爷爷快崩溃了，黑龙发现有点不对劲。再这样下去，爷爷可能会吓出了毛病。黑龙赶紧走到了麻袋旁边打开了绳子。从里面露出头的不是别人，就是前天黑龙亲手打死的小马。原来，所谓的仪式就是拿一个死人来试验这个人到底是不是真心要入伙。如果狠不下这个心，要么是卧底，要么就没法干大事儿。爷爷已经被黑龙推到了老二的位置，如果连这点事情都干不了的话，那就只能下杀手。

    所谓丧心病狂，也就不过如此了吧。

    爷爷几乎是被黑龙拖着站在那看着地上的那张脸，他的泪水止住了。原来自己没有杀人，这只不过就是那些人设了套来考验爷爷，很明显爷爷已经过关了。但是爷爷的心里可不这么想，他觉得自己被耍的跟个猴子一样。

    他站直了自己的身体，撒开了黑龙的手：

    “他妈的这算什么啊，耍我啊？好玩吗，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啊？你们当我是什么，你们这些人就把我徐迪星当个傻子一样的耍，当我不知道吗。从一开始你们就在耍我，现在你们满意了？看到我的笑话了？”

    黑龙知道爷爷会是这个反应，所以他也没有多大的动静。就是山去拉住了爷爷，因为现在的爷爷正在伸手把各位老大的鼻子一个一个指着过去。如果现在他这个样子让那些人心里留下了芥蒂，那么以后还怎么混啊。

    其他人其实也能理解爷爷现在的反应，这些人都是过来的人。他们心里都明白那种感受，大起大落就在那几分钟之间发生，一时间很那接受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爷爷的呼吸开始变得缓慢起来，他的情绪也慢慢地冷静了下来。他脱离了黑龙的手，自己站直了身子擦干了眼角的眼泪。他一把夺过了大飞的枪对着地上的尸体又开了几枪：

    “现在满意了吗？满意了吗！”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看了一圈所有在场的人，他这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虽然侮辱尸体也算是犯法，但是当时也确实是没有办法了，如果不那么做，自己就要命丧黄泉，那就只能委屈先人了。爷爷的心里一直在默念阿弥陀佛，除了这样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自己。

    很快就进来了几个人开始打扫这个洞口，黑龙挥了挥手，除了爷爷是被他拉着的其他人都跟着一起出去了。黑龙用眼神扫视了周围，接着对那些守洞口的人点了点头，就拽着爷爷到了车上去。所有人都上了自己该上的车，一行人就这样离开了这个山头。

    黑龙笑着看爷爷：

    “你看看你刚才的样子，还像个男人嘛。就折这么点事儿给你吓成这个样子，你也是真的胆子小。”

    爷爷听到这话真的觉得欲哭无泪：

    “那我第一次嘛，我哪知道里面是个死人。那杀人是要坐牢要杀头的，也就你们这些老练的人干的出来，我那两枪开出来给我自己都吓了个半死。我这估计又要好几天都要做恶梦了，我也是真的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那这种事情来做投名状。人才都让你给吓死了，还跟你干什么啊。”

    黑龙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给了爷爷一根，自己点上一根：

    “你懂什么啊，咱么这个生意都是做的玩命生意。如果手上不背点血债这种事情是没有胆量去做的，如果我刚开始不好好试试，我哪知道以后能不能真的跟着我干呢。连个人都不敢杀，以后要是有人要弄咱们，你难道也拿着包香烟跟人家去求和吗，那我要那么多枪干什么，给兄弟一人一把用来点香烟啊。”

    爷爷给了黑龙一个白眼：

    “我是真的搞不懂你们，为什么什么事情都要搞的这么简单。非要拿人命不当回事儿，那爹妈把人生下来那都是各家的心头人。就这么让你砰砰两枪就给呜呼了，那造不造孽啊你说。你也是真的就不怕短命才敢干这种事儿，你厉害。”

    黑龙听到爷爷这么说话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还哈哈大笑：

    “老二，你知道我看上你哪点嘛。就因为你这个优点，我才让你当的老二。”

    爷爷看着窗外：

    “得了吧，你可别吹嘘我，我这个人什么样子我自己心里清楚的很，我都把自己家霍霍成这幅样子我还有优点呢。”

    黑龙别过头：

    “我就是喜欢你这个耿劲儿，人家都不敢跟我说这些话，甚至都没人敢跟我这么讲话。唯独就你，也就你干在监狱里头跟我对着干，出来了还敢这么说话。我就喜欢你这个样子，这才是真正的兄弟。其他那些人表面上跟你称兄道弟的其实都是因为害怕，要是我黑龙没这么大的本事，他们就把我当个屁啊，哪来的什么兄弟可言。”

    爷爷摇了摇头：

    “你别这么说，我算是发现了，大飞是真的把你当兄弟了。人家对你这么好，这么多年了，你为啥老把人拒之门外。”

    黑龙叹了口气：

    “哎，这么多年来，是我误会了他。他一直跟在我的身边兢兢业业，吃了这么多苦挨了这么多刀子从来没有说过一句怨言。可是我一直以为他要参加生意是为了要发达要去当老大，可是我错了。刚开始我不让他跟我一起做这个事情是因为我把他当兄弟，以前过玩命的日子就算了，给他个安稳的美差做做的也挺好的。可是我没想到，他一直都想帮我，我却一直以为他想反我，这件事情是我的错。也是多亏了你啊老二，要不是你，我还真的不知道有这么回事儿。如果没有你，可能过不了多久我和大飞有可能都要反目成仇的。”

    爷爷没有回答黑龙，他的脑子里只有好好睡一觉。此时的他觉得自己的大脑十分疲惫，什么都不愿意看，什么都不愿意听，什么都不愿意想。只想好好地静静地一个人躺着，可能以后的生活会更加累，更加疲惫，可是管他呢，过好现在就这样吧。反正下一秒，这些人指不定又要让自己干些什么呢。

    慢慢地，爷爷在车子上睡着了，车子开到了大院的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