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青梅双折枝
最近这几天，赵叔的情况越发严重，江川干脆暂停了炼器，整天陪在赵叔身边，帮赵叔梳理身体的各种问题。 而更让江川担心的，则是刘婶，自从赵叔病倒，刘婶也是日渐消瘦，大有一副随赵叔而去的架势，任凭江川苦口婆心的劝说开导，刘婶也都没听进去，身体还是一日不如一日。 如今二老并排躺在床上，手拉着手，全然没有一丝病患者的样子，显得异常平静，不时还相视一笑，就好像两人刚认识时的样子。 这样的一幕，每次江川看见，都不免悲从中来，忍不住落泪，反倒是二老还时常开解两句江川，让江川越发的悲伤。 往往在这种时候，二老就好像看见受了委屈，哭鼻子的孩子一样，不自主的便想安慰一番。 此时屋中的情景正是如此，江川红着眼睛，拉着二老的手，二老反倒安慰起江川来了。 好一会，江川才控制处情绪，开始给二老梳理身子，灵气滋养过后，二老的精神也略有好转。 此时赵叔叹了口气，虚弱中有些嘶哑的开口道：“川子，我和你婶，这辈子也知足了，我们两个商量好了，等我们走后，你把我们俩合葬一处，就和你母亲葬在一块儿吧，以后也好有个伴儿，能照应着点儿。” 江川闻言，原本稍稍平复的心情在次起伏，眼眶又红了起来，只能忍住了泪水，点头答应下来。 赵叔见江川点头，接着又到：“川子，王刚和董虎两人，已有修为在身，今后成就如何，就看两人各自的缘法了，旁人也不好多加干预。只有赵福和徐婉燕两人，却是叫人放心不下，两人已结为夫妇十多个年头，如今孩子也十岁了，只可惜孩子也没什么灵根，修炼不出灵气。往后，你还是送他们一家回石门岛吧，这里始终还是不适合他们啊！” 江川对于二老所说，无不答应，含泪不住点头。 而刘婶则在一旁躺着，侧头安静的看着两人说话，见江川又有哭鼻子的架势，嘴角不由带上了一丝慈爱的笑意。 此时听老头子提起孩子，刘婶的脸色也不由黯淡了几分，叹了口气道：“川儿，用你那个什么投影的术，让婶在看看琳儿吧。” 江川依言而动，几道法决打入半空后，便在半空形成了一层光幕，将戒指内的巨大冰块投影其上。 通过十米厚的冰层，却还能隐约看见人影，足见此冰块的不凡之处。 这些年二老也看过很多次了，可这一次，二老看后也没说话，只是神情更添寂寥。 好半响，刘婶才说道：“川儿，这些年苦了你了，我和你叔也知道，这么多年，要不是为了照顾我们老俩，你也不会再这一个地方待这么久。” 江川听刘婶这么说，急忙打断道：“不，娘，打从小，二老便对川儿多有照顾，在川儿心目中，早就将二老当做最亲的亲人了，何况，我和琳儿已有婚约，二老便是川儿的亲爹娘。” “有道是父母在，不远行，这是为人的本分所在，若是川儿连为人之本都做不到，那与畜生何异，又谈何修仙问道。” “仙者，人登山也，是人在破除万难，登临绝顶之称谓，只有那人守住了为人之道，才可谓仙，否则便是魔、是妖了。” 江川这一番话，说的极为平淡，可心中最为真实的想法，借由口中道出后，冥冥之中自有天道感应。 江川话一说完，便觉脑中好像一刹那间，有了一丝对于今后道路的明悟，而这一丝明悟的契机，一经出现，便带动自身所有灵力自主运转，向着阻碍所在凝聚而去。 一经碰触，只听卡擦一声轻响，困扰江川多年的筑基后期屏障，应声而开，周身灵力在轻易破开屏障之后，又缓缓回归丹田，逐渐平静下来。 这一幕的发生，速度飞快，江川尚未来得及有所应对，后期的屏障便已破开，让江川一时不知所措，呆愣在了原地。 赵叔见江川如此，忙喊了两声，这才把江川唤醒，问及缘由，江川也没有丝毫保留，将心中猜测，结合实情和二老说了。 二老也觉有理，各自点头，赵叔在沉默片刻后才说道：“川子，方才你婶所说的话，也是事实，这些年确实苦了你啊！方才你说的话，也另我有所触动，还望你保持本心，一路往前，最终成为你口中登山的那人，直抵绝巅。” 江川拜谢称是，刚要开口说话，却被赵叔打断道：“好了川子，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们自然清楚，对于你能救醒琳儿之事，我们也很有信心，只是时间太长，我和你婶是等不到了。” “这些年来，在这仙家地界过活，对于修仙的人和事，倒也听过不少，也知道这条路着实难走，路途之中，还会有诸多的诱惑。心志不坚者，往往开始好好地，可走着走着，却很容易有所偏颇，导致最后心性大变，背离了初衷。” “对于川子你的心性，我们还是很放心的，可我还是要在这里，最后一次提醒于你，望你不忘初心，以人为本。” 江川闻言，也郑重的在次拜谢，要开口时，又被赵叔打断道：“好了川子，无需多说，我们老俩儿，说了这许多的话，如今也是早已乏了。你且先去打坐吧，刚刚突破，却是要巩固一二的。” 说罢还摆了摆手，便不再言语。江川见此，也只好告辞离开，回到自己房内后，江川先是自查了一遍身体各处，见丹田内的灵力，还和中期巅峰时差不多，可境界却已经达到了筑基后期。 如今只需服用丹药，将灵力的总量提升上来，便可自然而然的达到后期，没有瓶颈的约束了。 确认了自身状况后，江川便服下一粒丹药，开始打坐修炼起来。 此后几天，江川白天陪伴二老，晚上便巩固修为。 如此又过了十天，赵叔此时已经有些口齿不清了，刘婶也是越发的虚弱，可二老的手却牵得更紧，再也不愿松开片刻。 无需多言，苍老浑浊的目光偶尔相交时，一望便是数个时辰之久，仿佛整个世界，都只有彼此的存在一般。 刘婶苍老的脸庞，也偶有一丝红晕划过，显得别样美丽，别样动人。 江川这几天，已经放下了所有的修炼和其他事情，专心陪伴二老左右，见到这一幕，把江川和负责贴身照顾二老的赵福和徐婉燕，还有董虎王刚几人，均都感动的泪水长流，双肩颤抖，却又不忍发出丝毫声响，以免打扰二老。 又过了两天时间，在这天一早，江川用灵力帮二老疏通身体过后，赵叔却一反常态，满面红光的坐了起来。 向着惊愕不已的江川，还有其他几人点了点头，便对躺在一旁的刘婶笑着说道：“媛儿，等我一会，等我再看一眼天空，等我再看一眼白云，等我再去采一只青梅。” 刘婶听后，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微一愣神，接着脸颊便闪过一丝红晕，微笑着点了点头。 赵叔接着对江川说道：“川子，送叔去外面，看看蓝天和白云吧！” 江川含泪点头，接着便抱起赵叔，赵叔也没有反对被江川抱着走。 江川一路护持着赵叔，以最快的速度，出了坊市大门，接着便抱着赵叔，御器来到了白沙岛外的半空。 此时正值早上，天空晴朗，偶有几片白云在高空漂浮，江川直接以护罩保护赵叔，飞到了最近的一片白云旁边。 赵叔出岛之后，便看着天空发呆，直到来到白云近前，这才伸手向着白云捞了一把，却是什么也没能留住。 赵叔呆了片刻，这才叹了口气，低沉的说道：“川子，回去吧！” 江川依言，又一路抱着赵叔返回，到二老所居的房门口时，赵叔让江川将其放下，江川此时才注意到，门口一侧所栽种的正是一株青梅。 赵叔阻止了江川上前帮忙的动作，自行慢悠悠的来到青梅树下，选了一枝稍低的带花苞梅枝，却是稍显粗壮，赵叔折的很是费力。 江川几次都要上前帮忙，却都给赵叔喝止，等赵叔好不容易将青梅折下，却也累到了极限，面色也急转直下，变得煞白。 此时的赵叔依旧不愿任何人相帮，颤微微的慢慢度入房内，挣扎着躺了下来，将青梅交到了刘婶手上。 稍喘了片刻，赵叔对刘婶轻声说道：“媛儿，让我在抱你一次吧！” 刘婶点头后，以眼神阻止他人上前后，便挣扎着支撑起身子，慢慢靠上了赵叔的胸膛，赵叔也伸出双手，揽住了刘婶的腰，使劲将心和心靠的更近。 刘婶始终稳稳的拿着青梅，将头枕于赵叔肩上，二老心贴着心，彼此相视而笑，良久，赵叔侧头，轻声喃喃道：“媛儿..我们...走吧！” 刘婶微笑轻轻点头，脸颊闪过了一丝不自然的红光。 只听赵叔此时强提一口气，刘婶也是心有灵犀，彼此双双吟道：“何..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二老吟罢，彼此面带微笑，时光仿佛在此一瞬定格一般，将二老最后的笑容，深深地印在了江川心中。 而此时的江川，并没有注意到，在二老相拥和离世的刹那，其胸口挂着的养魂木，却微不可查的先后颤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