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9、天之骄子
长实针对tvb的要约发布当晚。 陈维云密会李钊基。 这是位于麦当劳道德惠苑的公寓书房，布置古色古香，两人围着茶具就坐， “请茶！” 先喝了一杯，李钊基咂咂嘴巴， “阿云，和气生财啦！何必搞的这么僵？外人会笑话咱们的！” 他与李嘉成是几十年的老友，与陈维云是新结交的小友，反正都是自己人，他觉得不该抡着胳膊互殴，成何体统嘛！ “四叔你是想做和事佬吗？”陈维云端起茶壶，替他斟着说： “这件事的起因不在我身上，李生的主营业务是地产与能源，他收购tvb的唯一理由就是针对我，你明白你这一点！” “早几年前他已经涉足通信领域，他对我讲过，收购tvb是为了开发卫星电视，他与仲信、大东电报局一块合营卫星公司，这是早有的规划。”李钊基的解释很牵强，陈维云只用一句话就让他哑口无言， “卫星公司是邵生最先提议，他原本是想和我合伙搞卫视，香江只有两间电视台，我们两个都不愿意内斗，但是市场就是市场，竞争不可避免，为了防止矛盾激化，我们两个各退一步，达成互不挖角、合组卫视的协议，结果李生一手毁掉我们两个苦心经营的友好关系，他让我与邵生无法和气生财，我只能‘投桃报李’！” “哎！”李钊基叹了一声，陈维云言之有理，tvb与梦工厂的矛盾全港皆知，但陈维云与邵义都有化解矛盾的念头，不然这次tvb被收购，他们不会如此精诚团结， “阿云，你必须收购港灯吗？难道没有其它办法解决这件事？” “没有！”陈维云摇摇头， “四叔，假如你为难，实在不能把手上的港灯股份卖给我，并没有关系，这并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交情，但我希望你也不要卖给李生！” “我持股只有五六个百分点，起不到大用，卖给你其实没有什么大不了。” 李钊基说的好听，其实内心简直要纠结死，他无论卖给谁都得罪人，攥在手上也不行，因为港灯的收购结果有可能打到董事会去，到时陈维云与李嘉成争夺管理权，会不停逼迫他这个第二股东进行表态，他最终要从陈维云与李嘉成中间做一个选择。 这是一个站队问题。 他心里也有点后悔，前几个月刘栾雄狙击中煤时，他就应该把港灯股票发卖，而不是质押给银行，如果当时卖掉，现在也不用这么烦恼啦！ 陈维云见他皱眉凝思，耐心等着他下决定。 “我与嘉成认识几十年，他的生意我历来不帮对手，这是原则，城中同辈的华商都有类似原则，嘉成开口一句话，大家都卖他面子，但你阿云是我的第一个例外。” 李钊基心里偏向陈维云，原因是陈维云未来带给他的利益更大，李嘉成与他有交情不假，但同时也是对手，历次港府拍卖地皮，他们总要交锋竞价，虽然他们合伙搞过工程项目，可那不是为了赚钱，而是搭建人脉的途径。 真实原因他肯定不会讲出来。 他的说辞是这样： “这件事是嘉成先动手，他搞人家的企业不占理，港灯股份我会卖给你，我帮理不帮亲！当然你跟四叔我也亲，不过论交情，我与他更深一点，一旦我帮了你，会严重影响我与嘉成的关系，少不了要斟茶道歉啦！” 他是让陈维云记住这个人情，将来必须还他。 “四叔，你开价吧？”陈维云笑着说，“除了现金，其它方面的条件我也愿意考虑。” “今天收市时，港灯股价是8.6块，我手上有5.57%，总量是9391万股，市价是8.07亿港币。”李钊基的条件比较多， “我不加价！即使明天港灯上涨十个百分点，我仍旧以8.07亿的价格把股份转让给你，但是我希望与你达成两个意向。 一是置地收购，你是这个项目的总策划人，假如你在港灯收购上失败，我会质疑你的能力，从而退出这个合作，到时你不准抱怨我！其实何生、霍生、邱生、郭生，想法应该与我差不多！ 第二个意向是你的梦工厂乐园，无论你收购港灯成功与否，你要给予我参与的机会，这个机会是指，假如你筹备第二座乐园，恒地要成为你的优先合作商。” “可以！”陈维云一概答应。 敲定这件事，李钊基把陈维云送出家门，回来后拨通郭得盛的电话， “喂，盛哥，我把股份卖给阿云了！” “那你怎么给嘉成交代？” “等他们两个斗起来，如果嘉成遇到财力困难，我会把这笔股份的钱无息拆给他！” “哈！”郭得盛在那头哈哈大笑，他真心佩服这位老弟的圆滑手段。 两边各帮一点，陈维云掏钱买股，李钊基把资金借给李嘉成，反正都不得罪。 “对了阿四，那天咱们不是商量嘛，我拆给你一笔款，用于置地股票的买卖，这件事暂时缓一缓，等他们两个斗完再商量！” “哎呀盛哥，你怎么能出尔反尔呢！”李钊基立刻变成了苦婆婆，他明白郭得盛的意思，原本郭得盛不看好陈维云能够干翻置地，但假如陈维云能击败李嘉成，那他百分之百要参与这桩生意，而且要押注重金。 置地是‘地王之王’，只要能搞到手，大家都能赚翻天！ 为什么击败李嘉成能改变郭得盛的想法呢？名气呗！ 李嘉成是本埠第一位搞垮英资企业的商场名宿，声威赫赫，通过收购和记黄埔一战成名，影响力已经扩散到海外，那年10月29日出版的《时代周刊》，甚至把他形容为‘天之骄子’，虽然前缀是亚洲商界，却足以代表他的实力与本领。 金墉武侠小说里有一场华山论剑的剧情，评排天下五绝，李嘉成至少能达到东邪的高度，若非包玉港资历老，他能抢走中神通的封号。 陈维云竟然要去狙击这样一位神通广大的商界宗师，不是疯子就是天才。 如果陈维云打赢这场股坛战役，那他就是新一代天之骄子，绝对值得郭得盛信任。 “老板，回家吗？” 离开李钊基的公寓，司机严展询问陈维云的行程，这几天陈维云的作息已经彻底颠倒，彻夜不眠研究李嘉成与港灯，晚上甚至直接在公司留宿。 “送我去公司！” 陈维云抽出港灯的文件，视线落在一组数据上。 他目前已经持有港灯12.35%的股份，并不是从市场上吸纳，李嘉成通过港灯融过两次资，股份发卖给了海外的七家投资机构，鬼佬做事认钱不认人，陈维云使用现金、长期金融服务合约换到一成股，再加上李钊基的5.57%，他的持股比例已经逼近李嘉成。 这是一次快速行动，陈维云直接增股一成，但他举牌仍旧引发市场动乱，这几天港灯股价一直往上跳。 接下来是要约的重头戏，股价会跳的更厉害。 收购团队早就组建完成，此刻都待在公司加班。 晚上九点一刻钟，他抵达梦工厂大厦。 到了顶楼，值班秘书先汇报一件事，林清霞赶了过来，在他办公室里等他。 进去一看，发现林清霞正在摆弄一个保温盒。 “阿云，给你熬了粥，快过来喝！”林清霞见他进门，急忙朝他招手，陈维云连续三天住在公司，她得知陈维云在忙生意，每晚都过来逛一圈，但她留的时间不长。 “只煮了一盒？见宁他们都在会议室，有没有他们的份？”陈维云坐到她跟前，笑着问。 “当然有啦！”林清霞说话时在观察他，感觉他脸色有点憔悴，“阿云，这个生意是不是特别重要，以前从来没有见你这么投入过。” “谈不上多重要，但是对手太厉害，我不能有丝毫马虎大意。”陈维云脑海里想到了李嘉成，估计此刻也在研究对策，李先生今年已经五十八，至少还能再活三十年，本埠的大富豪个个都是老寿星，常年琢磨商业规划，费脑费神费力，身体竟然累不垮，还真是邪门。 喝完粥，陪林清霞聊了一会儿，他径直去了会议室，首先吩咐一件事： “孝义，明天去李钊基的公司签协议，他的港灯股份价值八亿港币，前几个月咱们持有一批恒地的股票，抛售完了吗？” “已经全部转售给投资基金，共有8.2亿港币。” “这笔钱用于支付李钊基！” 会议室里有七个人，以霍见宁、张孝义为首。 梁柏滔远在美国负责环球影业的收购，那是一场三方谈判，梦工厂、美国音乐公司、新闻集团，这是协议收购，谈判期非常长，拉锯半年都有可能，并不影响港灯的狙击。 “我们的离岸公司调集了多少资金？” “东洋的外汇储备有4.48亿美金，美国存留两部真人电影与动画电影的票房、播放权与录像带等周边盈利，4.2亿美金，我们已经要求二十世纪福克斯提前结算《小鬼当家》的分账6541万美金，现金共计9.33亿美金。” 这是陈维云的最大倚仗，他必须用好这笔钱。 近期收购的12.35%港灯股份，资金来自邵义夫的tvb股份质押，花掉了20亿港币。 大型收购案还必须实施融资，陈维云已经从本埠东亚、远东、永隆、道亨，新加坡星展，美国高盛六家银行拿到了排它性贷款授信协议，‘排它’是指针对港灯的收购活动中，这六间银行只能给梦工厂融资，不准给长实系提供一个子的信贷。 本埠最大银行是汇丰，那是长实系的铁杆金团，包括子公司恒生在内，都将充当李嘉成融资的最强弹药库，但是融资都是借贷，此次收购港灯，无论陈维云还是李嘉成，想完成五成控股权，保守估计要筹集50亿港币，全部通过银行信贷的话，这将是拖垮企业的沉重包袱，使用杠杆则会致命，陈维云会尽量动用储备金，李嘉成会如何操作，那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