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 15 章
静谧卧阁门扉微微敞着些许,丝丝缕缕的冷风循着缝隙而入,晕着淡淡光圈的烛火随风摇曳,洋洋洒洒地照耀着夜莺衔枝桠匣盒,透着光泽的匣盒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秦桢静坐在软塌上,不远不近地望着它。 本想回府后送去书房给沈聿白,然而他并未回府,守在书房的侍卫们没有他的命令也不敢收下这份昂贵的匣盒,她只能带回到卧阁中。 送走那份不属于她的翡翠原石后,博古架正中心的位置已然空空如也,秦桢也没想着再将其他的毛料摆在那个位置,现下收到这份补偿,也不愿将它补上孔雀空缺。 这块和田玉也不属于她,为何要装进她的藏馆中。 秦桢等到了深夜,都没有等到归府的沈聿白。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很长一段时间以来,自己都在等待着一个不会回来的人。 门扉被推开发出的‘咯吱’声响起时,她漫不经心地抬眸望去,对上沈聿白的眸光时她愣了下,也没有想到这么晚了他还会来卧阁中。 秦桢下意识地站起了身,“你怎么回来了。” 入屋的第一眼沈聿白就瞥见了安置圆桌上的匣子,他神色平淡,眸光掠向稍显迟疑的女子。 她平日里温婉恬静的神情被惊诧取缔,纤细修长的指节无意识地捏着帕子,对于他的到来诧异又茫然无措。 “回来取样东西。”沈聿白道。 话音落下的顷刻之间,秦桢径直地看向匣盒,以为他是来取匣盒的,也没有在上前动匣盒,只是说:“我还未打开,里头还是原样,你拿走吧。” 沈聿白闻言,垂眸凝着她。 审度着她这句话到底是出自真心,还是仅仅是为了刺他。 清冽锐利的神色犹如穿透人心的利刃,漫不经意地划过秦桢的脸颊,霎时间白皙透粉的双颊被划出道道血痕,滚烫炙热的鲜血奔涌而出,滴落在手背上,烫得手背发麻。 秦桢浅浅地往后退了步,“我只是替你拿——” “秦桢。”沈聿白喜怒难辨地伸出手,掌心覆上匣盒侧边的冰凉茶盏,眼神一分一毫都没有落在匣盒上,“和田玉不过是个玩物而已,我说过,你不想收下大可直接丢掉,何必拿着它来和我做文章。” 秦桢脸色唰得一白,脸色变了好几变,看着沈聿白眼眸中神色难辨的神情,指尖微微颤抖着,深吸了口气才道:“我并没有和你拿乔的意思,御赐之物我若是弄丢了生死难料,你又何必来为难我?” 顿了顿,她也不想再理会他,道:“你来拿和田玉也好拿别的也罢,自便。” 说罢秦桢径直地掠过他的身影走向里间,还不忘将床榻与外屋相隔的屏风和帐幔拉上。 刹那间,偌大的卧阁外屋仅有沈聿白的身影。 他不紧不慢地端起茶盏,垂眸睨了眼匣盒又瞥向已经落下的月牙色帐幔,良久,呷了口茶水才走向卧阁西侧。 不多时,沈聿白手中拿着两封尚未开启的信件离开,对匣盒视若无睹。 在外等候多时的鹤一踢开脚下的积雪,余光瞥见自家世子出来收回了脚,“暗卫来报,赫王已得知圣上身体不适的消息,早些时候入宫请见无果刚刚才回到王府,东宫递来消息,殿下想要见您,已在前往大理寺的路上。” 沈聿白闻言,视线从信封上移开看向鹤一,深邃不可测的眼眸在静谧夜色的衬托下愈发的难懂。 少顷,他才道:“将抓到的人关押进暗牢中没有旨意不允许任何人对他用刑,今夜起府中轮值的侍卫调离一波,命他们暗中守着国公府,没有指示谁也不能轻举妄动。” 鹤一领了命。 黑沉的夜幕一寸一寸地压下,呼啸的冷风声吹散了干枯落叶,恰似风雨欲来之际。 沈聿白回眸,淡淡地瞥了眼窗柩上的摇曳烛火,神色难谙。 卧阁内。 躺在被窝中的秦桢扬起的心在他推开门扉离去时才落了下来,掀起眼眸一动不动地望着垂挂在床榻上的暖玉坠子。 恍惚间,漫着冷意的脖颈似乎被滚烫水渍砸到时,她呆呆地抬手试图擦拭眼角水光。 指腹覆上冰凉眼角时,没有摸到一点点湿意。 秦桢摩挲着眼角的指腹停顿须臾,脑海中一点儿思绪也没有,就好像是被浆糊糊住了脑子,动弹不得。 很久很久以后,久到都不知道是什么时辰,才慢慢冒起些许思绪。 或许在沈聿白看来,她的喜欢才是原罪。 若是没有她的喜欢,就不会有后来的一切事情。 她不会变成现在这幅他觉得陌生的模样,也不会‘下药’,他们依旧会像最初那般维持着兄妹之情。 然而这一切被她的喜欢、她的妄念打破了。 就像是面易碎的镜子,都不用重击,只需要轻轻敲动就能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一切的一切,都源自于她的动心。 伺候的丫鬟们早已经歇下,许是早些时候闻夕提起信件的缘故,秦桢忽而想起静置在玉雕屋中的信件。 顿默良久,她爬起来,随手取过披风披上,小心翼翼地推开卧阁的门朝着玉雕屋走去。 屋中并未烧炭火,四下冰凉,绵密的冷意穿过衣裳透入肌肤。 她点燃烛火,借着烛火的点点光影拉开了最里层的抽屉。 整个屉子中装着满满当当的信件,尘封已久的信件泛起了黄色,一封又一封的信件,稍稍瞥过就能看出主人对它们的爱,还有那翻过一次又一次的痕迹。 秦桢捧着一沓子的信件回到卧阁。 这些信中回复的内容,和她亲密如周琬她都没有提到过。 潇洒自如的字迹恰似不受拘束的清风,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字迹也随着来信人的年岁增长愈发的凌厉。 而最后一封信的落款日期也停留在了她成婚后的第一个月。 是来信人亲手切断了他们之间的书信往来。 望着一封又一封的信件,秦桢抿了抿唇,一言不发地将信件丢入炭盆中。 星火吞噬了信纸,不过须臾片刻就只剩下灰烬。 那晚过后,秦桢都没有看到过沈聿白。 住在书房中的沈聿白一连半个多月早出晚归,那晚后再也没有踏入过宣晖园主厅,就是用膳都没有过。 秦桢也乐得清闲,或是去东苑陪乔氏说说话聊聊天,或是整天整天地待在玉雕屋中,打磨着尘封已久的珑吟,倒是到了小年的前夕,乔氏提出要亲自上街采买时,她才恍惚地意识到,新的一年又要到了。 有些时日没有出府的她也就随着乔氏一同上街看看。 上街后才发觉,新的一年确实是要到了,大红色喜庆灯笼挂满整条街道,还有商贩正在卖着烟花爆竹,往来于街上采买年货的人也愈来愈多。 乔氏想要为还在书院尚未归家的沈希桥选上一套头面,是以一上街就直奔首饰铺。 踏入首饰铺子前,秦桢将手中的小囊递给闻夕。 囊中装着的是一块蓝田玉玉佩,是她打磨珑吟没有灵感时随心雕刻的佩子,正好今日出门就一道送去璙园。 首饰铺多年来都在为国公府送配饰,掌柜的自然是认得乔氏和秦桢,见她们踏入铺子时忙迎了上来打着招呼,“沈夫人,您里间请。” 铺子厢房装饰的很是别致,不同年龄段所用的配饰装于不同的厢房中,年轻跳跃的首饰多存放于最底层。 掌柜的得知乔氏的来意后立即领着她们往一层最外间的厢房去,边领路边示意小厮前去开门,“沈小姐性子活泼,日常最喜欢的配饰也多为流苏一类,平日里来时也多在西厢房停留。” 西厢房便是最外间的厢房。 乔氏对着图册选了几套配饰,等待掌柜的取来时看了眼秦桢,道:“今日正好也来了,就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您前些日子才让人送了配饰给我,日日换着戴都要戴上小半个月,我就不凑热闹了。”秦桢笑了笑,垂眸翻动着图册,翻了好一会儿瞧见一支桃花状的流苏簪子,指着它道:“小桥应该会喜欢这个。” “少夫人还是了解小姐。”掌柜的踏入厢房中,身后还跟着几位抱着匣子的小厮,道:“这支沈小姐前些日子来就已经订走了。” 秦桢挑了挑眉,不再言语。 乔氏听掌柜的这么说也笑开了。 谁会不愿听到小辈相处融洽的话语呢。 闻夕回来时,秦桢正在替沈希桥挑选玉佩,余光瞥见她在外头焦急踱步,寻了个理由和乔氏说了声后走出去。 “怎么了。”秦桢问。 闻夕看了眼外头来来往往的人群,往里间走了几步,刻意降低音量道:“奴婢适才送玉佩前往璙园时,遇到了冬至那日赌石的公子,拉着我非要问清那日指点他的人是谁。” 秦桢皱了皱眉,没想到还会有这件事,“你说是你就行。” “说了,但是他不信。”闻夕忙道,顿了顿,又补充:“或者说是那位公子的好友不信,我跑出璙园时见他们也跟上来了。” 秦桢哑然,侧眸瞥了眼铺子门口,并未看到有男子的身影,确定没有男子走入首饰铺中时,才道:“他们并没有跟上来,若是日后再见到,躲着就是了。” 闻夕点了点头。 但为了以防万一,秦桢还是停在这儿多看了些许时候,耳边响起交谈声时,她还以为是闻夕在说些什么,回过眸来才意识到是厢房内传来的声音。 秦桢不愿偷听他人言语,正要迈开步伐离去时,再次响起的声音令她停顿在原地。 “不过是入府一年无子嗣而已你担心什么,远得不提就说近的,沈国公府的那位入府三年不也一儿半女都没有,你有何好担心的。” “你这话说的,我和她处境可不同,她有婆婆护着,沈夫人在谁敢瞎说什么。” “也是。”女子顿了顿,“不过你说这沈夫人也是奇怪,沈家的子嗣她可是一点儿也不担心,若不是知晓秦桢是她的侄女,还以为她想沈家绝后呢,那秦氏也不是她的亲侄女,竟然宝贝至此。” “去去去,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好听了。” epzww3366xs80wxxsxs yjxs3jwx8pzwxiaohongshu kanshubahmxsw7cctbiquh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