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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4讨债的

    徐翀念及早先对嫂嫂的不敬,心里发虚,就想做出些补偿。可嫂嫂太能说,这跟喝上念经似得絮叨个不停,他真的招架不住啊。

    虽然都是关心他的,更正因此,他更觉得不自在。

    徐翀就匆匆开口说了一句,“我出去见王孙平和宣和。”

    王孙平和宣和这两人瑾娘都知道,他们都是徐翀到了京城后结交的至交好友。王孙平之父是从五品典仪,宣和之父是正六品梧州宣抚使司敛事。

    想当初徐翀和他们结交时,徐二郎还没进入官场,还只是个举人。那时候徐翀和他们两人交好,外人还说徐翀会攀附,说他小子心眼儿多,知道往上爬。

    事实证明那些人都错了。

    徐翀至情至性,交朋友不看出身完全是看品性,看性情是否相投。

    他至今还和两人保持频繁往来,可如今徐二郎是从三品的辽东都指挥使,徐翀自己也出息,是正六品虎威校尉。反观王孙平和宣和两人,读书没什么大长进,之后为博前程都走了家里的关系,进了京城南大营,如今好似都是千夫长。

    而他们家中的父兄,这几年也没太大动静,如今远不如徐二郎官职高。

    如今情况完全反过来了,倒是成了王孙平和宣和“攀附”徐翀了。当然,这都是外边那些闲的发慌的人说的,瑾娘完全没听到耳里去。

    她对王孙平和宣和印象颇深,其一自然是因为那两人是徐翀的好兄弟,还曾经多次来家里做客;其二,瑾娘早先看出那两小子似乎对他们家翩翩有意。

    只是因为徐翀进了京郊大营,那两人也忙碌起来,之后许是见面的机会少了,也或许是家里父母不同意了,亦或者随着徐二郎水涨船高觉得娶他们家姑娘有高攀的嫌疑,便淡了心思……总归他们避嫌起来,这事儿也就没了后续。

    瑾娘之后倒是听说过,那两小子都成亲了,似乎孩子都有了?

    徐翀一听嫂子如此问,头都大了。大龄剩男都有一颗敏感的心,一听人提及成亲孩子什么的,就觉得要被催婚。未免被嫂子唠叨成亲的事儿,徐翀焦灼的给小厮使眼色,然后急匆匆给瑾娘道罪,“嫂嫂我真要走了,再晚就来不及了。王孙平和宣和稍后还要回南大营当差,我要是现在不赶过去,这趟指定又见不成了。”

    然后不等瑾娘回应,作个揖一溜烟跑了。那模样,跟身后有鬼再追差不多。

    瑾娘扁着嘴巴,她还能不懂徐翀落荒而逃是啥意思。但是天可怜见,她可是很开明的家长。孩子想什么时候成亲,想什么时候嫁人,只要好好和她说,那都是可以商量的事儿。就是他们不成亲不嫁人,瑾娘也没意见,毕竟自己的人生自己做主么。

    瞧,她就是开明的家长。这个时代像她这个完全站孩子那边的家长,可实在不多了。

    自我满足一把,瑾娘才迈步往鹤延堂走。

    徐父出门会友了不在家,徐母在礼佛,如今也不见人。

    瑾娘白跑一趟,索性直接回去了,准备等晚些用饭时,再把庄郡王府分家的事情,详细的给二老说一说。

    谁知瑾娘才走出鹤延堂,就碰见王奎搀着徐父回来。

    徐父似乎是腰扭了还是怎么滴,一只手扶着腰,一只手被王奎搀着。他哎呦哎呦叫疼叫的唤,冷不丁看见瑾娘——

    徐父强撑着支起身子,佯作无事发生一样问瑾娘,“老二媳妇过来了,是有什么事儿?”

    瑾娘垂首把事情简单一说,徐父就道,“行,爹知道了,你回去吧,稍后我把这事儿说给你娘听,你就不用过来了。”

    瑾娘点头应“是”,又忍不住看向徐父的腰,她想问徐父是否有恙,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结果徐父就已经不耐烦地摆手让她走。

    瑾娘佯作没看见徐父白惨惨的脸色,还有额头豆大的汗珠。既然徐父不想让她知道,她就装作不知。不就是装聋作哑么,瑾娘求之不得。

    毕竟看模样徐父是伤着腰了,他这么大年纪了,伤筋动骨是常见的事儿,但看徐父那衣衫不整的样子,指定又去胡混了。

    因为胡混把腰闪了,还被儿媳妇碰见,这是挺尴尬的。

    瑾娘装作啥也没发现,回翠柏苑去了。

    此时徐二郎正握着长洲的小手,纠正他手腕用力的角度。瑾娘等他们休息了,才凑过去在徐二郎耳边说了两句。徐二郎面色不变,只冷冷“嗯”了一声。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等三个小的离去,瑾娘才和徐二郎说,“爹这作态,真是十年如一日。”

    徐二郎说,“比之往常,还算长进了。”

    瑾娘瞠目结舌,徐二郎不能和她说,他们没在京城的时候,父亲闹得更过分。

    那时候他担心会闹出人命,让通河盯着,又拜托了李和辉,若是徐父有什么不妥当,他看着处置。

    结果,若不是李和辉看得严,徐父八成都命丧了。之后还是李和辉担心徐父去了翩翩要守孝,得三年后再出嫁,不得已出找人“仙人跳”,这才唬的父亲老实了。

    但他那人记吃不记打,三天好了,两天又犯了。得时时敲打才行,不然指不定哪天人就没了。

    父亲这一生彻底贯彻了一句话,就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然而,他倒是风流了,潇洒了,倒是把儿女们都坑的不轻。

    他和三郎是男儿,倒是不惧有什么坏名声牵连他们。但是翩翩……也幸好李和辉厚道,不会因父亲作风低看翩翩,不然……

    这些事情徐二郎不想和瑾娘说,担心污了她的耳朵。他就说起别的转移瑾娘的注意力,然后瑾娘的思绪顺利的被岔开了。

    之后两天,徐二郎先是带着几个孩子去京郊玩了一天,又在京城逛了一天,随后又去了翩翩和李和辉搬去的新宅子。

    三胞胎这几天玩疯了,在小姑姑的新家跑了一天还乐此不彼。

    若不是精力不济,实在熬不住了,他们还想继续玩。可惜到底年纪小,撑不住都趴在奶嬷嬷身上睡着了。

    翩翩和李和辉送他们出府时,天已经黑透了。

    翩翩摸摸三胞胎的脸,不舍得他们离去。就是哥哥嫂嫂,翩翩也不想他们走,想让他们直接住下算了。

    瑾娘闻言就笑,“你们这还有一大摊子东西要收拾呢。你们先把东西都归置妥当,等啥时候空闲了,我们再来玩。反正离得近,片刻功夫就到了,我们过几天再来玩。”

    翩翩依依不舍说,“就是嫂嫂抽不出空,也让长乐他们过来玩。你们也在京城待不了多长时间了,不让我们多见几面,我这心里难受的慌。”

    翩翩又说,“我这就让人给翩翩几个收拾房间,之后让他们在府里住几天。”

    瑾娘满口应好,“只要你不嫌弃他们烦,一直住在你这儿都成。”

    翩翩送走了兄嫂和几个侄儿侄女,站在府门口好久一会儿还有些感伤。要不是李和辉在跟前,她都想跟着回府算了。

    这思想才刚冒出脑袋,她的手就被牵住了。

    李和辉轻笑着看着她,“想家了随时回去都行,反正现在咱们搬出来了,也没人拘束你。你想回家住,我就跟你过去住几天。等住烦了,咱们再回来。”

    翩翩闻言脸就有些红,“都成亲的人了,哪能一直住娘家。我隔三差五回去住一天就好,咱们可说好了,到时候你要陪着我一起过去住。”不然就怕爹娘嫂嫂担心她是受了委屈,才回家的。届时再给李和辉排头吃,那不闹笑话么。

    翩翩坚决不承受,是因为不乐意和他分开,才让他跟过去的。但不管她究竟是如何想的,李和辉都包容又宠溺的看着她,“好,都听你的。夜深了,咱们回去休息吧。”

    翩翩的脸再次爆红,但还是任由他牵着手。夫妻两一边靠的近近的说些小话,一边迈着悠然的步子回了院子。

    夜色静谧,徐徐凉风吹来,将一天的疲劳和躁动都吹散干净。

    月亮低垂,黑蓝色的星空上只有零星三两个星子点缀,散发着淡淡光明。

    翩翩这边已经没有什么事情可忧心,又恰逢有帖子上门邀请瑾娘去赴宴,瑾娘自然应了下来。

    她出门时带着长乐和小鱼儿,荣哥儿则跟着徐二郎。至于三胞胎,被留在家里交给徐母照看。

    三胞胎调皮顽劣,徐母却宠溺他们宠溺的紧。

    许是隔辈亲,许是意识到亲情的重要性,亦或者三胞胎当真稀少,让人怜爱。徐母对他们三个非常宠溺,且一日比一日喜爱。即便三胞胎吵得翻天,让徐母头疼欲裂,她也不说他们半句不是;哪怕是三人将她喜爱的画卷弄脏弄破,将古琴琴弦弄断,徐母顶多自闭的将自己关在房间中一天,对三个小的却没什么惩罚。

    得知此时的瑾娘:……她由衷的觉得,等回到河州后,她头肯定会大。

    三个小的仗着祖母宠,姑姑爱,小姨护,真是快上天了。

    如今也就徐二郎能制服住他们,至于瑾娘,她不行了,三胞胎知道她就是个纸老虎,如今完全不怕娘发火了。

    对此瑾娘还能说啥,她啥也说不出来了。

    瑾娘连着两天敷衍,三胞胎头一天跟徐母在府里玩耍,第二天祖孙几个就去京郊的寺庙上香了。

    等瑾娘和徐二郎从宴会上回来,祖孙四个还没到家。

    瑾娘等了又等,终于等到他们踏着漆黑的夜幕回到府里。与此同时得知长晖一脚踏空从半道上滚下来,脚脖子崴了的消息。

    瑾娘心疼的啊,眼泪珠子都冒出来了。

    徐母此时后悔起不应该这么惯着三胞胎,应他们的要求去寺庙。她到底年纪大了,又是一人看护三个小的,即便有丫鬟和嬷嬷在旁边伺候着,但是他们这一行人老的老小的小,也非常容易出意外。

    结果,担心意外意外还真找上了门。

    因为他们下山时天色略有些昏暗了,长晖又是个急性子,还非常跳脱,他看见距离最下边一个台阶不过剩下七八个台阶了,就丢了嬷嬷的手一溜烟跑下去。结果不知怎的脚一崴,人也摔了,然后成功把脚脖子扭伤了。

    徐母说着说着就落起泪来,愧疚的不得了。瑾娘见状能说啥,这是做婆婆的,她就是再有不是,也轮不到她这个当媳妇的说教啊。

    再说长晖受伤固然有徐母看护不力的原因,她和徐二郎也要承担点责任。如果他们不这么放纵三个小的,从小将安危的思想灌输给他们,想来长晖总不至于那么胡闹。

    这么想着,瑾娘再看向泪眼巴巴的长晖,突然就觉得这小屁孩受点罪未尝不好。

    吃了这一回苦头,就长记性了,以后不会把家长的话当耳旁风,也不会故意做些危险的事情来。

    瑾娘点了长晖一指头,说他“活该。”

    长晖一直憋着的眼泪,唰一下就掉了下来。他“哇”一声就哭了,抱着瑾娘的腰哭的鼻涕泡都出来了,“娘我的腿断了,以后我就成瘸子了,娘我残废了,您还要我么?”

    瑾娘给气笑了。

    行了小子,都知道残废是啥意思了。你既然知道“残废”,那你还故意往残废的路上作,你这不是找死是啥?

    瑾娘故意恐吓他,“你要是残废了就没用了,就成个吃白饭的了,那我还养你干什么,这不是给我和你爹添负担么?”

    长晖、长晖他哭的更凶了。跟洪水决堤一样,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了。

    还是徐二郎送完徐母回来,才将长晖安抚住。

    但长晖显然被娘之前的话吓到了,就有些担心他成了负担娘真的会丢弃自己。所以晚上硬撑着不睡觉,也不要和奶娘一道回去,就牵着爹娘的衣襟,非要和他们一起睡。

    瑾娘:可真是个小祖宗!讨债的!

    长晖最后还是如愿以偿睡到了爹娘床上,剩下长洲和长绮见状,那还愿意回去,也灵活的跑过来,嗖一下爬上床。

    得了,一家五口一起睡吧。

    拔步床足够大,添了这三个小的也很宽敞。但一想起长洲和长晖惨绝人寰的睡姿,瑾娘突然就对拔步床畏惧起来。

    早知道还要和这两小子一起睡,她当初一定纠正他们的睡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