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6纷至沓来
江浙水师提督赵猛,这不是三郎的直直直系上司么? 至于闵州知州丁邱逢,早一天瑾娘还不知道这人是何方人士,但现在她知道了!这不就是丽三娘子的前公公么,鉴于丽家势大,不得不同意儿媳妇在儿子去世后,大归的那个苦命知州。 这两人她都闻过其名,但没见过其人。 瑾娘往前爬了爬,直接趴在徐二郎胸膛上。“那两人是为世家求情来的?你拒绝丁邱逢还好说,可拒绝了赵猛,怕是他要给三郎穿小鞋。江浙又是倭寇滋生的地方,那人但凡心狠一些,暗中做点手脚把三郎坑一把,指不定三郎小命危险。” 徐二郎“嗯”了一声,“放心吧,我心中有数。” 又揉了一把瑾娘的脖颈,“睡吧,明天还有的忙。” “明天还有许多人登门么?是不是要准备宴席?” “应该是。” 瑾娘心中有数了,被徐二郎揉的太舒服了,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翌日醒来天已经大亮,身侧照旧没了徐二郎的身影。瑾娘问过丫鬟,得知徐二郎和长绮父女俩正晨练,就不管他们了。 等到瑾娘收拾妥当,父女俩大汗淋漓的进门。 徐二郎直接入内室清洗,长绮去了她暂时落脚的厢房。 等两人都收拾好出门,早膳也摆上来。瑾娘招呼两人吃饭,饭桌上就提出了让长绮今天恢复上课事情。 长绮可怜巴巴的看着爹求救,徐二郎轻咳一声说,“不如等小鱼儿几个回来了,再让他们一道复课?” “作甚等小鱼儿几个回来再复课?长绮的课程和小鱼儿几个的进度不一样,学的内容也不同,没必要等他们一起上课。即便小鱼儿他们回来了,还不是各自去各自的教室,学各自的内容?既然如此,浪费那个时间作甚?长绮今天就上课吧,我已经让人和安澜夫子打过招呼了,你用过饭就过去。” 长绮不情不愿,“娘,安澜夫子也需要休息的。” “安澜夫子比咱们早到通州几天,早就休息好了。安澜夫子院里伺候的嬷嬷还说,猛一闲下来安澜夫子无精打采的,这两天都有些魂不守舍,正好做点什么提提精神。我原本也是提议一声,看安澜夫子对你的课程如何安排的,没想到安澜夫子直接建议让你过去上课。你六岁了,该学《论语》了,安澜夫子早已经备好课教授你。” 长绮泪眼巴巴的哀求父亲,徐二郎回了她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长绮生无可恋,长绮连吃饭的欲望都没了。 她拿着勺子搅着碗里的粥,一口都不想喝了。 瑾娘蹙眉,“长绮。” “知道了,知道了娘,我吃过饭就过去还不行么。” 小姑娘委屈的眼泪都出来了,可爹娘都在跟前,屋内还有好多下人,她若是哭出来,她还有面子么? 可长绮就是好委屈啊,文史有什么好学的?这些一点都不好玩,和她喜欢的武功没有丁点可比之处。她不想学,古人不是还提倡女子无才便是德么,怎么娘就不向古人看齐呢? 像是看穿了长绮的想法,瑾娘直接道,“你若是想当一个文盲,那你尽可能不读书。不过我可提前告诉你,整个江南,但凡家里条件还可以的小姑娘,都是要读书的。别人且不说,只说你三婶婶,年幼时她父母尚在,每天也要读书识字。而整个通州,包括江南其余州府,文风特别昌盛。这边每年都会举办女才子宴,颇负才名的女子不仅出嫁时更容易说人家也能广大门楣,让人对这家高看一眼。” “你长乐姐姐和小鱼儿姐姐的学问我是不担心的,他们即便不出挑,但是在江南也不会丢在人堆里被人淹没。反观你,如今才学完《三字经》和《百家姓》,这在江南算是进度比较慢的了。你也不想届时出门做客,与人说起学问来,你一问三不知,再丢了你爹的脸,丢了咱们家的脸吧。” 长绮眼泪哗啦下来了。 做人好难好难啊。 做自己就好了,为甚还要做人给别人看。 她不就是不想读书么,就被娘长篇大论的教训了一顿,她,她好好读书还不行么? 最后长绮期期艾艾的和徐二郎一道走出翠柏苑。 是的,瑾娘如今居住的院子,早先叫什么不知道,反正从她入住起,就改名叫翠柏苑了。 她是个起名废,琢磨合适的名字琢磨不出来,继承别人起的名字她又不乐意,那自然是翠柏苑继续顶上了。 门外又有客来,徐二郎去见客,长期去读书,两人一道出了翠柏苑的大门。 长绮被爹牵着手,小脑袋垂的低低的,一副我不高兴的模样。 徐二郎就含笑哄她,“读书不难的。长绮连许多复杂的剑诀听一遍就能记下来,《论语》那些肯定也难不倒你。” 长绮抬着脑袋,蔫蔫的说,“能难到的。我没长读书那根筋。” 徐二郎闷闷的笑起来,“那爹回头抽出空来,把《论语》里的内容也给你编成剑诀,倒时候你再背诵好不好?” “可以么爹爹?”长绮眼睛立马亮起来。 “可以的。”徐二郎摸摸她的小揪揪,“不过这事儿只能咱们两个知道,不可以告诉你娘和夫子,长绮记住没有?” “记住了。” “另外上课时你也要认真听讲,不可以走神,不可以做小动作。若是你上课态度不端正,被夫子告到你娘那里,那爹就不帮你‘作弊’了,明白么?” 长绮点头如小鸡啄米,答应的更爽快了。 因为有爹会帮助“作弊”,小长绮的精神头一下高昂起来。她再也不觉得上文史课是折磨了,反倒摩拳擦掌,准备好好听课,回头好和爹爹一起将文史课的内容,统统修改成剑诀。 可以的小长绮,你是个天才!你绝对可以的! 长绮上课的时候,徐二郎在见客,这一日来总督府里的,乃是梧州和蕲州的知州,其中还包括两个州府中颇负盛名的几个世家家主。 徐二郎是两江总督,按理他走马上任,江南这些州府的主事人都是要来参见的。可谁都知道通州世家派人截杀他,徐二郎怕是凶多吉少,众人也都做好了他不会按时到任、甚至永远不会到任的准备。 但是,老天爷愚弄人。该死的他没死,不该死的,如今在大牢里关着,命在旦夕。 徐二郎这一雷霆手段着实把众人骇的不轻,都知道两江总督徐翊是硬茬子,但是硬到这种地步,也是让人惊骇。 各大州府的主事人错过了最开头的觐见,这时候再过来就有打脸的嫌疑。可不过来不行,毕竟县官不如现管,他们头顶有人,但远水解不了近渴不说,徐翊油盐不进,也不是会顾忌朝中的势力,会对他们手下留情的。 再来,他们还要尽可能的为通州世家斡旋。 花厅中坐了满满当当的人,那些世家之主都是白身,可惯常宴客时,他们甚至比一些州府主事人的位置还要往上。 但在徐二郎这里,可不惯这些人规矩。 是白身你就老老实实在下边蹲着,给你个位置,那是看在世家的名分上,不是看在你个人的颜面上。 蕲州和梧州的知州显然知晓昨晚总督府来人的事儿,也不会漏听赵猛和丁邱逢铩羽而归的消息。他们如今还厚着脸面登门,不过是想以势压人……徐翊新官上任,在江南之地根基不稳。他已经得罪了闵州的水师提督与知州,难道还会撅了他们这些人的面子? 要知道,闵州,梧州,蕲州,外加江州,这几个州府可是把通州团团包裹在内。 徐翊若把他们都得罪了,他们动动手脚,他也会吃不了兜着走。 鉴于此,蕲州的世家代表齐文书不紧不慢说,“大人得饶人处且饶人,这次大人放了通州世家一马,回头我们自有厚报。”反之…… 剩余的话不用说,但是未尽之意大家都明白。 这已经算是威胁了。 一时间蕲州的知州和梧州的知州,冷汗顺着面颊滑下来,面色难看的更什么似得。 来时说好的打感情牌,尽量以利相诱,结果这群蠢货关键时刻掉链子。 他们以为徐翊是那些无依无靠的寒门官员,能任由他们拿捏? 错,大错特错!徐翊他是天子近臣,是允文帝的心腹股肱。他下江南随身带着尚方宝剑,可行使先斩后奏之职。 这些世家啊,真是被惯坏了,已经分不清这天下到底是李家的天下,还是他们的天下。 如今他们弱势,该是摇尾乞怜、割地赔款求饶的时候,偏他们还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你是在恶心谁? 得了,什么也不用说了,也再无聊下去的必要。 徐二郎倒是难得的看了那齐文书一眼,一边漫不经心的喝着茶,一边问,“齐家主可知晓通州五大世家所犯何罪?” 齐文书蹙着眉头,“不就渔利百姓,盘剥商人那些?这些纯粹是谣传。世家之人爱惜名声,我们每年散出去做善事的金银,都数以万计。更别提朝廷有灾,世家总是鼎力相助。” 这意思就是说,我们出这么大血,就是盘剥百姓和商人又如何了?我们吃着肉,朝廷不是也喝到汤了?既然吃着了红利,朝廷是怎么有脸追究我们的责任的? 徐二郎又问,“世家可还有别的罪过?” 齐文书道,“没有了,绝对没有了。” “当真?” “……当真。大人在码头上说通州世家操纵官员买卖,刺杀二品大员,私造战船炮台,这些纯粹都是无稽之谈。世家行事重规矩礼法,绝不会有有辱门庭之举。大人方才所言,指不定是妒忌世家财富的人污蔑造谣我们。大人您定要明察秋毫,还世家公道,洗清世家身上的污渍。” 徐二郎直接冷笑出声,“原来本官与家人沿途遭遇的刺杀,都是旁人的污蔑?那齐家主倒是给我找出刺杀的真凶,让我杀之解气。” “至于战船炮台,就在通州码头上停着。既不是通州世家所造,难不成是蕲州和梧州的世家暗地里侵害国利,意图谋反?” 齐文书冷汗直接下来了,其余几位世家家主也惶恐的站起身,“绝不是我等。我蕲州/梧州世家素来严守法纪,绝不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今日打扰大人休息,我等罪过。我等稍后还要要事儿要忙,且先离去了。大人勿送,勿送……” 这群人仿若身后有鬼在追一般,马不停蹄的跑了个没影。 这一上午算是消停了,但下午时仍有不信邪的江州世家与闵州的世家登门,一窝蜂的来找徐二郎要个公道。 徐二郎倒是把人都见了一面,不过众人来时一个模样,离开时又是另一个模样。 听说有个世家主离开时衣裳都湿透了,跑的太快脚下的靴子都掉了一只,这可真是有辱斯文,真真的丢尽了世家的颜面。 瑾娘听说此事后,忍不住嗤笑出声,身边的青穗和青禾也说,“之前有位到闵州的五品官员,听了衙门中人的指点,去世家‘拜码头’。结果就因为在下轿子时,靴子上不慎湛然了污秽,就被世家中人好一顿奚落。这事情还疯传的很快,不过几天功夫江南所有人都知道了那大人的糗事。闹得那大人每次赴宴或公办时,都要被人明朝暗讽几句。就是那大人的家眷,都没有被人放过。越是尴尬,越是出错,那位大人家的姑娘据说是手中的茶盏沾湿了衣襟,就被宴会上所有的姑娘好生嘲笑了一番,至此再不敢出门。即便是之后出嫁,在闵州也找不到好人家,只能隐姓埋名嫁到别的州府去了。” “夫人,咱们要不要也把那位世家主的狼狈模样说出去?他们不是行言举止必须得体,不然就是有辱斯文,无脸见人么?就让众人也知道知道,他们这些世家之主也不是完人,也会有狼狈的一面,看他们之后被人嘲讽,还有无脸面出去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