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8挖坟
吴大人与柯大人早知道江集村这个藏宝的地方,也曾听徐二郎提过两句,道是金银可能藏在江集村百姓们祖坟所在的坟墓里。他们原以为那墓地会有多大,可事实上,这“墓地”当真不起眼。 吴大人走上小土坡,围着靠边的三个小土包转了两圈,“真在这下边啊?这谁这么有本事,想出这种藏宝的办法?” 柯大人就说,“盛家的人素来心思诡秘,在通州五大世家中,盛家面上不显山不漏水,实际底蕴最为充足,人才也最充实。盛家连炸弹都能研究出来,只是想出个安置祖宗珍藏的地方,实在不足为道。” 三皇子与户部尚书随后也跟着上来,两人看了看这片坟地里密密麻麻的小土包,心中大概估摸出数量,顿时都有些惊异。 “这些坟包没有三百,两百是绝对有的。若按徐大人所说金银都藏在棺材中,那数目属实不算小。” 吴大人突然想起一个问题,“盛家人的尸骨是和金银一道放在棺材中,还是安葬在别处的?” 不放在棺材中还能放在那里?若是放在外边,被雨水一冲露出来,不就露馅了? 不过放在棺材中好似也不大妥当,毕竟即便是金银沾上了死人的晦气,也让人心里不舒坦不是? 徐二郎对这里的情况相对了解几分,就说,“盛家嫡系的骸骨应该都葬入盛家祖坟,其余百姓的尸骨,若尸首还没变成骷髅,该是还在棺材中;若是年月久远,变成骨骸,该是被丢出来了。”若不时如此,根本不能解释那晚来这里时,见到的满地“鬼火”。 三皇子几人觉得徐二郎的话在理,但具体情况如何,谁也说不准,只能等棺材打开再看看情况。 几人看了看时辰,眼瞅着到了午时,便让侍卫们过来刨坟。 即便徐二郎的意思是,这边这片坟地里埋藏的尸体不会太多,但出于种种原因考量,几人还是选取了一天中阳气最足的时候动手。 古人对于刨尸掘坟的事情还是很忌讳的,即便是王子皇孙,无缘无故做着缺德事,也会遭御史台弹劾。索性这次是有确凿证据,不然真要让三皇子下令刨坟,他还真不一定开的了口,毕竟太缺德不是? 士兵们纷纷上前,手中拿着?头、铁锹,板着一声令下,便朝着外围几个坟包动起手来。 这一动手可了不得,一些偷偷窥视这边动静的江集村百姓俱都跑了出来。 这些人早先趴在墙头,藏在大树上,或是干脆猫在林子里。他们没见过世面,看到这么多铠甲士兵,也是畏惧的不行,还真以为村中出什么大事儿了。 大事儿吗,倒是真出了,可不管出什么大事儿,也不能刨人祖坟不是? 即便再怂包的男人,此时也有些藏不住,叫嚷着住手就从墙头跳了下来。 江集村被团团包围,现在只许进不许与出。江集村中有几户人家门前屋后都有重兵把守,里边的人插翅难飞。但是绝大多数平头百姓门口,根本没人守着。他们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派人守着他们纯粹浪费兵力。 不过为了维护秩序,江集村中在三条主干道上,都有一队人马看守。可这些士兵在面对疯了似得蜂拥而来的百姓时,也有些束手束脚不是? 虽说这些人都是姓盛的,但他们与当代盛家的血缘关系,早已经远的提不起来。且他们本身对自己的老祖宗并不了解,也没有仗着盛姓为非作歹。他们真就是老老实实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老百姓,将他们伤着了,这属于欺压伤害百姓不是? 士兵们略一迟疑,就有几个年纪大的老头儿冲破了他们的封锁线。老头儿们都是不怕死的,中间又遇到几队士兵,那些人手中明晃晃的刀剑,也没将他们的去路阻住。就见他们一个个跑到距离三皇子诸人十多米远的地方,噗通噗通跪在地上就磕头,“大人啊,我们江集村的百姓可都是良民。我们再是没做过一点犯法的事情,大人啊,你们不能欺负老实人,你们不能挖我们老祖宗的坟墓啊。这是要天打雷劈的啊大人。” 随后又有一个老头儿颤颤巍巍的走过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老头儿年纪怕不得有九十,那真是满口牙齿都掉光了,头发也稀疏的只剩下三两根,他脸上都是褐色的老年斑,话都说不利索了,整个人却激动的骨头架子乱抖,“大人们,不能挖坟啊。咱村里有啥人犯法了,你们说出来咱们肯定不包庇。咱们村里人都老实,没有那为非作歹的,肯定也不会偷摸啥东西藏起来。大人啊,这片地真就是我们老江家的祖坟,里边埋着老江家的祖宗们,要是把祖宗的坟墓掘出来,我们这些后辈只能一头撞死在这里了……” 又有几个老夫人闻讯从家中跑出来,更多的却还是这村里的老头儿,听到消息不管不顾都过来了。不过片刻功夫,现场就乌怏怏的跪了一大片。也好在衙役们封锁了他们前进的路,他们不得存进,不然依照他们激动的情况,怕不得会拉住三皇子几人狠狠摇零散了。 这真不是人干事儿啊,有多大仇多大怨啊,竟然来挖人家祖坟!这就是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也没到这个报复的地步吧。 一片人俱都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特别是上了年纪的那几个老头儿,跪下就磕头磕的脑门都出血了。这样下去可不行,他们是来挖盛家珍藏的,闹出了人命即便真把金银挖出来,也不过是功过相抵。 三皇子立即下令让人把那几个老头儿制住了,这突发情况在他们的预料内,三皇子便让户部尚书去讲清楚事情脉络。 听明白他们老祖宗姓盛不姓江,现场男女老少都是不信的。但他们心也都提了起来。毕竟世家势大,早年周边村子可没少受世家之害。而他们江集村,因为早先收留了盛家主在村中避雨,这些年来就一直受盛家的庇佑,村里人从没受过外人欺凌就算了,又因为盛家的照拂,他们的日子过得堪比那些城里的百姓。 早先他们还觉得,这盛家都是实诚人,盛家不愧是世家。人家知恩图报,他们收到了实惠,所以对人家感恩戴德。 但如今再一想,你不过就在人家避雨时收留了人家一晚上,那就那么大脸足以让人家庇佑你全家,更甚者庇佑你们整个村子了?再来,早先那为避雨的盛家主,可是过世许久了,现如今的盛家主是他的子孙。那么问题来了,这避雨到底是避出了多大的恩惠,才让人家临死前还嘱咐儿孙继续照拂你们?这合情理么?这明显不合情理啊!! 现场诸多江集村的百姓,心里都开始打鼓。 户部尚书又将江集村中村长家的种种不妥之处一说,百姓们心就提的更高了。 都是一个村子住的,村长家再怎么瞒着背着,但他们家过的啥日子也难逃众人的法眼。 在大家伙都因为吃上一顿肉连老带小高兴地露牙花子时,村长家天天有肉香;再看看村长家几个媳妇穿的,那都是上等的丝绸啊,她们还有成套的首饰头面,那金子明晃晃的,刺的他们眼睛疼。 以往他们都以为,村长家的二小子有本事,会写书才带的全家人过上了好日子。但即便没分家,村长家老二挣的家给自家媳妇话也就算了,偏给老大媳妇老三媳妇一个待遇,这换谁能受的住? 再来,不就写个话本么,真就那么挣钱,能供应的一家人穿金戴银?还能让他们全家不用下地劳作,一年到头吃喝不愁?想想都觉得不可能。 户部尚书最擅长嘴皮官司,他也是人老成精,最擅长洞察人心。看见这群人都打怵了,户部尚书撂下个炸弹,又说这坟地里埋得可能不是他们自家人。亦或者,早先埋得是亲人的尸骨,但如今那些尸骨还在不在棺材里,可说不好了。 这话说的,就跟热油里泼了一瓢沸水似得,当时就炸锅了。 几个老头颤巍巍的,气都喘不均匀了,“那咋能呢?那咋能呢?咱亲眼看着入殓安葬的,那咋能就不在棺材里了?” “就是这个话啊。我亲娘老子的寿衣还是我亲自给穿的,也是我亲自盯着埋起来的。他们的坟包我每年都会修葺,那我亲娘老子怎么可能不在棺材里?” “不在棺材里能在哪儿?谁那么缺德还能把人刨出来不成?” “这多大仇多大怨啊!!大人啊,咱们可都是规矩人,可从没作奸犯科过。这刨人祖坟,大人你们得替咱们伸冤做主啊。” 说赶话的,这些百姓对于户部尚书的话愈发深信。当下好几个老头儿急的上火,甚至想亲手刨出亲人的坟墓,看看里边到底是不是还装着他们父母的骨骸。 三皇子和徐二郎几人见状,顺势让侍卫们放了几个年岁较长的进了包围圈。至于现场其余村民,虽然没允许他们靠近,但也对他们爬树爬山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为取信百姓,不将时态闹得不可收拾,最终三皇子几人商量过后,还是决定先将外边三个小土包挖开。 若是这里边的尸首不见了,更佐证了他们的说法,届时百姓们怕是比他们更积极挖坟。至于里边若还有尸首……那是不可能的。徐二郎早就查探过,越是靠近边缘的坟包,年代越是久远。里边人的尸体指定剩下骨骸,不,现在肯定连骨骸都不见了。 说挖就挖,因人多势众,也因为外围的土包埋的都不算特别深,而当时安葬时,这尸体的家人也不算特别富裕,装的他的棺材就是一口薄棺而已。 很快那棺材露了面,又很快,有胆大的士兵撬开了棺材上封锁的钉子,时刻准备将棺材盖打开。 站在近前的一个老头儿,浑身哆嗦的都站不住脚了。 这是他祖爷爷的坟墓,这若是祖爷爷真不在里边了,那他下了地狱还好给老人家交代。可若是老人家还在其中……那真是祖宗的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 老者心中惊跳不已,但有一个思绪却愈发清晰。这里边指定没有老祖宗的骨骸了! 别看他人老了,但正是因为人老,见识才多。周边村落有出息的子孙,功成名就后来起祖坟,准备给老祖宗们换个风水宝地。那时候他就去看热闹了,也清晰的记得,那棺材挖出来时,一股子经年累月的恶臭扑鼻而来。就有老人家说,那是尸臭。而如今这棺材上的钉子都翘起来了,却没有丝毫味道泄出,这什么问题还用说么? 三皇子下令开棺,那棺材就在众人的齐心协力下被直接掀开了。 一片刺眼的金黄色喷薄而出,这棺材中却那里还有老人的尸骸,却全都被金银填充了。 旁观的老头儿一个受不住,白眼一翻,眼睛一闭,直接就晕过去了。 此时另外两口棺材的棺材板也被打开了,不出所料,里边装的也全都是垒的整整齐齐的金砖。 金砖的颜色好看啊,那黄橙橙的颜色别提多亮眼。可这些东西占据了老祖宗的坟墓,长年累月受着他们的香火供奉,就问这事情他讽刺不讽刺?戳心不戳心? “我的娘啊,那个杀千刀的把心思动到您老人家的尸体上了?娘啊,您在哪儿啊,您的骨骸在哪儿啊?” 不远处的百姓中顿时传来嚎啕大哭的声音,片刻后只见哭泣的人更多了,大部分人都面带悲愤,眸中泣出滚烫的泪水来。 事实如何,如今大家都知晓了。就有那心急的村民,此时也顾不上什么了。他们慌不择路跑到附近人家,拿了铁锹或是其他物什,瞅准爹娘或爷奶的坟墓就跑过去。 越来越多的百姓行动起来,男人们面色狰狞,老人家气的浑身瑟缩,妇道人家骂声一片,还要搀扶着摇摇欲坠的婆婆,眸中也流出怨愤的泪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