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5章 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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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合抱巨大铜钟悬挂在铁链上。 左右晃动时,低沉的钟响不同于大景祭钟的厚重庄严。 微微的震动中,更多的是一种神秘悠远。 小信使的紫色雾气将这个钟楼包裹时,钟摆的摆动骤然停住。 倾斜的黄铜大钟,在半空顿住。 瘫坐地上的老者,身旁摇椅翻覆,他疑惑不解的神情凝结在脸上。 紫色雾气中,只有两个小小身影窜出。 黑白配色的短腿企鹅在左,从自己脑门上啵一下拔下两根尖刺的灵猴蕊在右。 两个小短腿立在金红法衣老者身边。 企鹅短得只有一丁点的腿连环踹,鳍肢拿着的龙须啪啪抽。 灵猴蕊则举着两个带毒的尖刺,以剁肉馅的架势抡圆了膀子扎。 两个小东西嘴里都不干不净。 “可恶的人类,坏蛋坏蛋。” “老杂毛,老棺材。” 骂得含蓄点的是灵猴蕊,骂得脏兮兮的是企鹅。 两个小东西尽朝着老者脸上招呼。 地面遍生的香豌豆花上,小信使踩着蓝缎尖刺小鞋,一步一个殷红脚印。 它牵着赵鲤的手,引导着她的意识一步步走进玛丽莲的噩梦中。 玛丽莲的噩梦是永夜般的黑暗。 充斥着各种满是杂乱贪欲之音的膜拜赞颂。 躺靠在艳红绸缎中的玛丽莲蜷缩成胎儿形状。 一双双细嫩的、粗粝的、精致修剪的、满是泥垢的手在她头发身体上爱不释手地游走。 这些手大多有可怕的疤痕或是残缺。 因此抚摸玛丽莲的身体时,格外小心翼翼。 像是抚摸蝴蝶的翅膀。 带着些虔诚与好奇,却又像是随时要将这翅膀撕碎。 赵鲤又嗅到了封闭屋子中,鲸鱼油和各种体味血腥交织的臭味。 只是这一次,因小信使存在她不再是过客。 红色天鹅绒帘后,传来低沉的声响和轻轻的啜泣。 赵鲤身上缠绕一缕紫色雾气,踏着吱嘎作响的翘边地板,大步走去。 天鹅绒帘子前的银色面具男人,白发束起。 他负责保护看守玛丽莲,并收取信徒们带来的香豌豆花与黄金。 同时,也负责掀开帘子,露出后面白羊似的女孩。 赵鲤路过他时,很顺手地劈脸扇了他一大嘴巴。 面具落下,露出白毛狼人的脸。 只是这时的他要年轻很多,一双深绿色眸子。 他不解,脸上迅速浮出一个小巧手掌印。 四下看,却只看见微微晃动的天鹅绒帷幕。 他想要进去查看,却止步在帷幕外。 握紧双拳,低下头去——一如既往的废物。 赵鲤扇他只是路过一顺手的事,没什么意义,全为泄愤。 待进了红色天鹅绒帷幕后,赵鲤上前按住了一个肥壮男人的后颈。 这男人极肥,但身上的肥肉都被他一道道搁下。 躯体上形成了一条条凹陷可怖的沟壑。 赵鲤捏他后颈,如捏在了一团油汪汪的肥肉上。 一瞬间极度恶心的感觉,从指尖传递过来。 梦境之中无须讲道理,赵鲤一手提人,一手抽刀。 一刀剁掉了颗头颅。 发黑的血呲一下,溅射在殷红的天鹅绒帷帐上。 躺在丝绸中的小小身体,没比条小狗大多少。 蜷缩着,在赵鲤弯腰想要将她抱起前,睁开眼睛。 黯淡的绿眸眨动:“不能违抗父亲的命令。” …… 赵鲤鲜少有这样挫败的时候。 她自以为拿的是救赎本,可每一片梦境碎片,她都没能改变玛丽莲的认知。 赵鲤尝试过屠杀永痛会,尝试过斩杀罪魁祸首。 但都失败了,她的声音与意志并不能唤醒玛丽莲。 每一次玛丽莲睁开眼睛都是同一句话。 漫长的岁月,在她身上镂刻的记忆实在太惨痛深刻。 站定在香豌豆花制成的床前,赵鲤转头看见床旁的炭火上烧得通红的头盔。 黑沉沉的屋中,赵鲤指尖抚过香豌豆花上的露珠。 随着玛丽莲的名声越来越大,造神行动越发顺畅。 时代发展,开始摒弃畏惧痛苦的人们,急需要一个新的神承载信仰。 看准了这一点,已经站在了很高地位的男人觉得时机到了。 “乖孩子,我爱着你,信徒们也爱着你。” 铁钳翻动着炭火,立在玛丽莲床边的男人穿着蓝金法衣,这时的他远没有那么老,慈眉善目。 他慈爱地抚摸玛丽莲的头发:“你愿意为了这个世界承受痛苦吗?” 玛丽莲洋娃娃一般发呆,长期缺乏营养枯黄的乱发披在骨瘦嶙峋的身体上。 男人不需要她的回答,手指拢成塔形,向后退开三步:“好孩子,我爱你。” 他说着,戴着银色面具的男人,用铁钳夹起烧得通红的头盔。 看得他一步步上前,赵鲤猛扬手将这头盔打翻在地。 玛丽莲一点反应也无。 反倒是梦境中两个男人以莫名神情看着赵鲤。 一憎恨,一晦暗。 小信使的构建的梦境通道正在摇晃。 外界的玛丽莲已经快要苏醒。 但梦境中赵鲤毫无进展。 这时也终于感觉到了焦急与挫败。 天越发的黑,只要完全暗下,信使与赵鲤不离开就会迷失在这噩梦中。 “快醒一醒。”赵鲤握住玛丽莲的肩头摇晃,试图告诉她,她现在已经安全了。 那垂垂老矣的老棺材,再也控制不了她。 但赵鲤的声音没能传递过去。 光线暗得只剩炭盆中的丁点星火。 赵鲤叹了口气,看着掉落地面的头盔,她道:“离开吧。” 先保护自己再想其他办法。 可小信使回头看着赵鲤,无声摇了摇头。 它指自己又指玛丽莲,大颗大颗的泪水掉下来。 它踩着蓝色缎子小鞋,深深看了一眼赵鲤后,朝着玛丽莲踏了一步。 紫蓝缎子的尖刺小鞋,一步一个血印。 赵鲤顿在原地,却没有说话。 小信使它生来寄托着无数人的自由之念,奔跑在虚实之间。 无法看着玛丽莲永困梦境,竭尽全力舍身救赎是它的天性。 赵鲤不知该担心还是欣慰。 似乎是见她不愿离开,小信使担忧的情绪传达过来。 紫色雾气涌动,要将赵鲤先行送离。 它却见赵鲤对着它笑道:“岚。” 小信使不解侧首。 赵鲤的声音回荡在黑暗中:“沈大人一直一直想要给你取一个名。” “想你要风一样自由,像雾一样无拘无束。” “他为难了很久,想了很多字,一次次抓阄又自己反悔,迟迟抉择不定。” 小信使一点一点睁大了眼睛。 赵鲤弯腰抚摸它光秃秃的脑门:“不为难沈大人那个取名废了,我们将就着就叫岚吧。” “不姓沈也不姓赵,不随任何人的姓。” “不是谁家的女儿,也不是谁的妻子谁的母亲。” “你只是你,自由的岚光雾霭。” 小信使仰头,懵懂看着赵鲤。 在她还未反应过来自己得到了什么之前,赵鲤后退一步离开了玛丽莲的梦境。 第一次离开赵鲤身边行此大事,小信使岚握拳鼓励了一下自己。 她朝着玛丽莲走去。 却愕然发现,自己的脚步越来越轻快。 它站定在玛丽莲的床边,回头看。 走过的黑暗阴影中,前后躺着两只蓝色的缎子铁鞋。 鞋上沾着乌黑的血。 岚不适应地翘了翘自己伤痕累累的脚趾。 她若有所思踮脚拉住玛丽莲的手。 最后的丁点光亮消失,喊出第一句话:“醒一醒。” 稚嫩的童声,回荡在黑暗中。 “醒一醒。” “醒一醒。” 无数苍老的,稚嫩的,沙哑的及清脆的声音应和。 “别怕。” 一点金芒暴现,玛丽莲听见了传进她脑海中的声音。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